赛的那天, 正好就是闭幕式的开始。
    乔司目不转睛盯着手机, 连江星坐在他旁边都没有留意到。
    “怎么起这么早？”江星张开胳膊往后伸张着，“他们都还没起。”
    “没事，我睡不着。我刚出门买了早餐回来，要不我们先吃，让他们再好好休息会吧，最近大家都挺累的。”乔司放下手机站了起来。
    江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心想，最需要好好休息的人却在担心别的人。
    “好。”江星跟着站了起来，他盯着乔司的背影看了许久。
    “过来啊，傻站那干嘛？真就等着我给你拿出来啊？”乔司一转身, 就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眼睛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江星，“我又不是基地阿姨, 还得给你端出来么？快点自己过来拿筷子。”
    江星愣了下：“来了。”
    今天的早餐大概是基地有史以来最豪华的，江星盯着满桌子的饭菜看了半天。
    “这是……早餐？”
    “是啊，我买的。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每样都买了一些。”乔司说, “怎么？这么多都没你喜欢吃的？不吃拉倒，自己饿着吧。”
    乔司咬了一口奶黄包，低头没再看江星。
    倒是江星抿着唇坐在桌前愣了半天，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最后四个队伍，我们，唯皇，七月, 还有一个新组的战队XM。唯皇和七月都是联盟老战队了，我们也打过比赛，但是这个XM摸不到底……”乔司看过微博，自然记住了这个赛季最后4支队伍，“而且很巧的是，我们今天就跟这个新战队打。”
    江星怔了下。
    确实，职业比赛中最难的不是什么遇见强劲的对手，而是，探不出任何套路底子不了解打法的陌生战队。
    “XM战队我昨天查了下。”苏寂真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们每场打法很乱。与其说是乱，不如说他们是毫无配合默契。完全没有固定的打法。”
    乔司拉开旁边的凳子，示意苏寂真坐过来。
    “真哥，起了。钟溪溪呢？”乔司说。
    “他今天不用打比赛，让他多睡一会吧。”苏寂真拿过桌上的奶黄包咬了一口，“买这么多，一会让JOJO小白他们多吃点。别浪费。”
    乔司“嗯”了一声点点头。
    “XM前些天进了个新人，说来也巧你们猜那个新人是谁？”
    “该不会是杨韬他们吧，我靠。”贺辞打了个哈欠，走到餐厅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要是他们，我连早饭都不想吃了。”
    苏寂真笑了下，“不是，进来的那个新人是以前Tc的一个替补，ID是‘EC’，没错，就是那个跟小溪打过比赛的那个刺客。”
    “刚转进去就能打首发？”江星说道，“难不成XM战队看了他们那场比赛，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小孩？”
    “很有可能。”苏寂真咽下手里剩余的半个奶黄包，“那个小孩很有指挥潜能，而且他的预判和意识不比我们在场的所有正式选手差，XM正是看中了这一点。Tc解散的当天，他们就签下了EC。不过大家也不用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发挥，EC再怎么强，也是需要打配合的。”
    论配合，YG自称全联盟第二，那也没什么人敢高夸自己是第一了。
    这本就是个团队游戏。
    苏寂真收了盘子，转身进了厨房。
    “这些就不要告诉JOJO小白他两了，他们本来就很抵触这种新组战队，提前告诉他们，没等到比赛开始，他两心态先崩了。”苏寂真拧开了水龙头，“今天都放松打吧。乔乔，尤其是你。胳膊好多了吗？”
    乔司愣了下，很快笑着冲苏寂真说道：“嗯，好多了真哥，别担心我，绝对不拖后腿。”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江星却听着难过。
    他靠着椅子仰起头微微叹了口气。
    江星是理解苏寂真为什么临时换掉钟溪的，也同样理解乔司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人他的病情。
    他理解了所有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他自己。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跟他说一句，
    江星，你难过吗？难过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
    想到这里，江星忍不住闭上了眼。
    吃过早餐，乔司又自己单人训练了一会，趁着训练室没人，他靠着椅子盯着自己的双手盯了不知多久。
    未来那么长，可在乔司眼里，却又那么短。
    短到来不及光荣退役，短到来不及跟大家再次站在世界赛的舞台上，
    短到，没来得及跟江星重归于好。
    休息室里，所有人沉默着。钟溪只是静静的坐在苏寂真旁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你们——都怎么了！XM有那么可怕吗！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啊！”状况之外的JOJO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旁边的白夏一哆嗦。
    “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魂都要被吓没了好吗？”白夏撞了一下JOJO，“你能好好坐一会吗？走来走去走的我心烦。”
    “哦。”JOJO坐了下来。
    苏寂真不是不担心，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飘到乔司的双手上。
    他查过资料，渐冻症最初的症状就是肌无力与肌萎缩，最能体现出来的就是双手。一侧或双侧手指活动笨拙、无力，随后出现手部小肌肉萎缩。
    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是非常致命的缺陷。
    苏寂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XM以前没跟我们打过，所以今天的比赛，就自己发挥吧。能打什么样就什么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苏寂真后半句话是看着乔司说的。
    比赛没了，以后还会有重来的机会。
    但他知道，乔司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江星搓了把脸站起身，“好了好了，大家好好发挥，尽力就行。”
    贺辞有些不满，这种气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站起身看向窗外落了一地的落叶。
    解说甲：“YG这边已经就位了，5位熟悉的身影，让我想到了上个赛季的世界赛他们5个人捧着奖杯的场面。很怀念。”
    解说乙：“那是属于我们的冠军，属于整个中国的冠军。”
    ……
    两名解说看着YG原班人马再次出场多多少少有些激动，从大屏幕上都能看到眼角泛红闪烁着泪花。
    观众席跟着一起沸腾。
    休息室里，贺辞看着墙上的投影，转头又看了一眼依旧一言不发的两人。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从到这开始，气氛就不对。”贺辞多少能猜到一些，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江星，“尤其是你，江星。”
    江星愣了下，然后开始苦笑。
    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