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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叫他滚。
温泠见情况不好,要过去,被程太爷按住脑袋:“你们不是来要个解决的么?待着吧。”
夏老太只歪坐着,啃一口福饼慢慢嚼,看看饼里头,果然是五仁馅儿,塞牙。
程应航串好了猪排骨架上烤架,低头整了整手上的白色劳保手套。
一个跛脚的青年提了根扁担,上篝火台:“叫你滚你聋了吗?!”
程应航侧身,丹凤眼只闲凉一瞥,却是莫名地生冷阴鸷。
对上视线的这瞬间,那青年脑中闪现十多年前自己断腿的一幕,挥落的锄头、带血的眼,撕心裂肺的痛楚卷土重来,他手中扁担举起,满手沁汗。
一根钢钎捅在他心口,毫不着力,崭新的羽绒服已经熔了一个洞。
钢钎的尖端边沿已经被烧得隐隐发红,胸口突如其来的烫,惊得青年跌下土台,手中扁担“啪”地拍在程业男面前,跟上来的几人俱是一悚。
程应航离开村子太久,他们都忘了,程报应打架是不顾后果的。
即便长大了该懂事了,即便在城里待得人模人样,即便这满堂的乡贤父老,谁沾上报应谁遭报应。
程应航视线轻轻扫过,程业男几人低头,面面相觑,大冬天地额头冒汗,拉起那跛脚青年,灰溜溜跑了。
这时候,程太爷站在大殿门口:“今,我程某请诸位做个见证,与我氏后生有仇有怨者,上座。是罚是赔,当着列祖列宗清算。今天不敢直言者,往后若再有计较,诸位心里自有是非!”
能有什么仇怨,无非是看程应航是个异类,欺凌异己罢了。
面面相觑,无人上前陈诉。
一片寂静,只有柴禾哔啵轻响,篝火熊熊舔舐夜空。
程应航将钢钎插在烧得炭红的柴架,给烤野猪翻了个面。
野猪劲瘦,烤出的油水晶莹滴落,滋滋作响,肉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饱满稠厚。
小孩们看不懂,又开始追打笑闹起来,不片刻,气氛松动,大家该分糖分糖,该上香上香。
祠堂里又重新热闹起来,只除了有几个小孩想靠近篝火台,都被家长拉住了,轻声训斥。
篝火台的四周,仿佛有无形的罩子,形成了一圈真空。
人群熙攘中,程应航被单独圈出来。
温泠站在大殿里,看着他站在篝火前,背光而立,抽象成黑色剪影。
没有她所担心的大打出手,好像更多的时候总是这样,以缄默隔阂,以冷漠旁观,以忽视铸成粉饰太平的假象。
可是她深切地知道,暴力、虐待,好歹还有所瓜葛,比起冲突,更难以承受的是这样的真空。
好似这一整个茫茫世界当中,这个人所有的遭遇,都无足轻重。
甚至他这个人,都可有可无。
身在人烟,心在荒野。
“程应航——!!!”女孩的声音,燃起心血,发于肺腑,宣之于口,声嘶力竭。
如高山之上猎猎盛开的满树烟火,整个黑魆的世界为之仰望。
所有嘈杂偃息,目光交错相询、汇聚在她身上。
而她定定地望着少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她只想在他沉没在人群之前,叫出他的名字。
少年回头,火光拭亮他的侧脸,半明半晦中,醺暖有之,寂寥有之,错愕有之,期然有之。
最终汇聚成又惊喜又茫然的一个拥抱——温泠冲上高台,扑进他怀里。
未等他抱稳,温泠双手捧住他的脸,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里有光,是混沌沉浮的人海中,鱼跃背脊的瞬息薄明;是寂涧无人的月夜中,水声闪烁的絮絮微芒。
温泠:“我有话说,低头。”
眼里的阴鸷破碎消散,程应航怔怔低头,却脑中嗡弦,什么都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只有她,将话藏在一抹薄红,踮脚迎上的瞬间,温软得令人心惊。
萤豆灼破夜空,星辉坠在遗址,火种映亮冰川亘古不变的幽蓝。
他听到了,冰封解冻,泉泠浸润,于心脏震颤处抽芽拔节,葱茏蓬勃,草长莺飞——整整一个世界的她。
一切的窃语侧目都瞬息烟流云散,一切的食腐盘旋都悄然沉降归栖。
除夕辞旧,过往的年岁斑驳,未来的山川湖海,借着女孩的温软,亲吻了这个少年。
咫尺如海市蜃楼,美好得濒临湮灭。
☆、第 45 章
温泠有话说,要他低头,却是个骗吻的小心机,一触即逝,直教程应航猝不及防。
目光熠熠,她终于开口:“害羞了?宕机了?重启下?”
程应航:“………………………………”
就不能说点走心的么!怎么办,好想咬死她!
周遭的哗然,这一刻才蓦然冲进耳中,冲散了提前降临的春满人间,留也留不住。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