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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就是那么春风得意,那么好看的笑容,若不是她现在手腕上开了那么一道口子,谁又能知道她现在真正的状态呢?舒璇一手拿着一把美工刀,上面还带着点铁锈,不过更多的是血迹,另一只手垂在桌子外,周围的皮肤已经惨白,看上去十分骇人。
洪芬快要哭出来了,三两步上去夺过舒璇手里的刀,她的手都在颤抖,就好像得了帕金森一样,她抽了桌子上放着的餐巾纸按在舒璇的伤口上,舒璇无声的冷笑了一声,冲洪芬做了个口型:“妈,不用管我。”
洪芬又不会唇语——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会,又怎么可能会搭理她的鬼话。
她用那沾了不少血迹的手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很快沾满了血迹,冰冷地,贴在脸上,就好像一个生命要在自己眼前逝去一样,想到这里,她便浑身颤抖,心里害怕的没底子。
舒璇却依旧在笑,仿佛自己不是马上要死了,是马上要解脱了。洪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难受,非得要走这么极端的路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舒璇也是万万不可能跟她解释的。
她乱七八糟地打完了这通电话,随后瞪了舒璇一眼,她眼睛里突然就布满了红血丝,不知道是哪根血管在突然之间爆掉了。她冲出舒璇的房间,走到医药箱旁边,颤抖着一双手,希望找到纱布之类的东西。
可她真的被吓得不轻,开医药箱的时候接连三次都开失败了,洪芬觉得自己的心态崩了,但是一想到那全都是血的房间,那失血那么多的舒璇,她就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
第四次,她终于打开了箱子,翻出来纱布,随后捧着那纱布,就好像捧着什么能够就人命的灵丹妙药一样,宠信回到了舒璇的房间里,哆哆嗦嗦地把舒璇的手捧起来,帮她缠上纱布,她想缠得紧一点,至少暂时能够不用流那么多些……也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洪芬不知道为什么,手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缠不紧纱布,纱布缠在舒璇手上,血液不等人,抓住了那个口子,就发疯一样地涌出来,没一会儿,纱布就从白色变成斑驳的猩红了。
洪芬有些颓废地跌坐在地上,甚至不知道最后救护车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把舒璇接走的,反正自己稀里糊涂就等在医院里了。舒璇在手术室里,医生正在赶这个救命的时间。
按照舒璇自己的意思,连麻药都没有给她打,一针一线就把那断掉的血管,还有裂开的皮肉|缝合起来。
因为失血过多,还要输血,从头到尾,舒璇一直清醒着,即使刚开始有些浑浑噩噩,但是让她描述缝合伤口是一种什么感受,她还是能够事无巨细地给你罗列出来的。
手术做了全程,最后据医护人员说,舒璇脸上带笑,笑了全程,十分地骇人。
如果说做手术的时候,她是疼的,哭得,那便是人之常情,是正常的,可是这舒璇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笑了全程,实在是不正常了。手术完成后,医生还特地帮她检查了一番神经中枢,确定所有神经都没有坏死,都是好的,也就是说,舒璇做手术的时候,全程都是有感觉的。
于是医生们得出的结论是,这孩子心理有问题,顺便一条龙地给洪芬女士推荐了几个本院资历较深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看过舒璇,几个人一起讨论了一番,觉得舒璇的症状很像抑郁症,但是因为让那些个医生闻风丧胆的“笑”,他们又觉得不太像。
有一种抑郁症,叫做“微笑抑郁症”,这些人,总是喜欢用一张虚伪的社交面孔,社交性的微笑,来掩盖他们心里的难受,换而言之,他们心里越是难受,便越是要微笑。
简单来说,他们就好像带上了一张无形的面具,并且一旦带上,就拿不下来了。他们喜欢顾及别人的感受,自己可以卑微到尘埃里,所有不开心,就自己放在心里,真正到了一个实在受不了的时间点,他们更偏向于把自己关起来,自己解决,好一点的,就是嚎啕大哭一场,偏激一些的,就会用抑郁症患者常见的“自残”方式来宣泄。
他们把“自残”当作一种宣泄方式,就好像舒璇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哪里不对了。
洪芬听完医生们的初步诊断,觉得很荒谬,真真有这种病的话,那么看上去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些这个毛病,她一点都不相信舒璇有这种乱七八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毛病。
虽说心里多少有点顾及,但是洪芬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偏偏觉得只要自己再多关心一些舒璇,多注意一下她的感受,多多跟她谈心,她总是可以好起来的。
洪芬拒绝了那些个心理医生准备给舒璇治疗的请求,心理医生们都觉得——不要白不要,送给你都不要,真是傻的,于是也便都兴趣缺缺地做鸟兽散了。
洪芬来到舒璇的病房里,舒璇还是醒着,一只手在输液,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调整着输液的速度,一会儿调到最快,一会儿调到最慢,脸上却是没有了原来的笑颜。
那笑容从进手术室开始一直没有在她脸上消下去过,现在终于不见了,洪芬竟然还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