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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呀道长,不知你这道心,究竟有多么稳牢呢?
“掌柜的,我回来了!”张顺子这一嗓子喊出来,将小庙里的气氛搅合了个干净,也将钟棠的思绪给搅和了个干净。他拉扯着庙祝刘婆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后,才发觉这么一会儿功夫,厅堂里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兴许是因为李避之身上的气势太过逼人,张顺子下意识地就往钟棠身边凑:“掌柜的,这,这都是来躲雨的呀?”
钟棠的手被玉珠串子硌得生疼,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金铃细碎地响着又坠回到腰间,他重新弯腰将黄狸儿抱进怀中,挑眸看着张顺子淡淡地反问道:“不然呢,都是来求子的?”
听到“求子”两个字,张顺子下意识地偷瞄了李避之,但只瞅到那暗青色的衣摆,就冷得他又是一激灵,忙摇摇头:“那肯定不是。”
“不是什么?”被张顺子一路拖来的庙祝刘婆子,终于喘匀了气,向着众人露出个笑脸来:“依老婆子我看,各位爷能躲雨躲到这儿来,那就是缘分,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她眼珠子一转,并不去扰道士打扮的李避之,反而大着胆子走到了那几个官差面前:“几位官爷,可要在老身这百子庙里,求个子嗣缘呀?”
那几个官差这会也缓过劲来,被刘婆子这么一哄,又上来了脾气:“就你这小破庙,能求来什么东西,也好意思称‘百子’?”
“太渊观的百子台,听说过没?”打头的官差擤下鼻子,指向临安城的方向:“那是圣人为娘娘们所建的求子纳福台,皇家规制!那地方爷爷我都去过,还稀罕你这破庙?”
李避之闻言,似是不经意地又抬抬眼眸,又吓得官差弱了声。
太渊观……钟棠听到了“太渊”二字不禁勾起唇角,他虽来临安不长,但也是听闻过的,那皇城之中的两座御观,虽明面和睦,但私下却最是紧张的。
方才李避之刚报了自己金乌观的名号,如今那官差却大肆夸耀太渊——
钟棠不禁侧目,看戏似的,暗暗打量起青袍道长的神色。
可任他怎么瞧,都不见李避之的有何其他的反应,钟棠只好转而去寻新趣儿,替那庙祝刘婆子笑笑说道:“官爷这句话就差了,庙大有大神通,庙小有小灵气,我瞧着此地就甚好。”
几个官差因钟棠的事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听到他这般言语,刚要出言找回场子,但碍于李避之实在不敢多话,只好硬忍了下去。
刘婆子原本被官差说得气馁,此刻听了钟棠的话,顿时重新生出精神,连声道:“对对对,这位小公子说得对!”
“我们这百子庙可灵光了!西村的张二家,荣村的李四家,还有……还有好多呢,都是来我这边拜了,才得了孩子!”
“还不止呢!就蒋员外你们知道吧,他家三位少爷,拖了这么多年了,都没娶妻,可就就来我这里拜了那么一回,老二便得了媳妇,如今正张罗着办喜宴呢!”
“哦,那蒋家二少爷,当真也来过这里?”不想在此听到了雇主的名姓,钟棠眉眼轻挑,像是当真来了兴致,继续跟刘婆子搭着话,而他身边的张顺子却使劲拉拉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掌柜的,你可别真信了,这婆子满口假话的!”
“当真来过!”刘婆子声音更尖了,一口咬定。
这时,一直安静地立于旁侧的李避之,忽然走动起来,他脚腕之上的锁链磨在地上,发出沉重又刺耳的声音。
钟棠的目光立刻被他吸引过去,试探着挑目浅笑问道:“道长这是做什么,是想去求拜一番吗?”
李避之并不理会钟棠,反而继续拖着铁链,向那灰帘的方向走去。
刘婆子赶忙小步跑到了他身前,赔着笑脸说道:“道长您要拜吗?老身给您去准备香火?”
李避之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走到了那灰帘前。
大雨仍旧在下着,时不时有闪电映亮了破旧的小庙,可黑暗紧随其后,又重新吞噬了光亮。
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夹杂着雨水,猛地冲开了小庙的门窗,竟直接将那灰布帘掀开了大半。
“你这百子庙供的是这玩意?!”
尽管风过之后,布帘很快就再次落下,但在场所有人还是都将那布帘后的壁画瞧了个清清楚楚。
寻常百子庙,大多会供奉个送子观音,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也会供个鲤鱼娃娃、童男童女。可谁知,这灰布帘之后,供奉的壁画上画的,竟是一对正行欢事的男女。
几缕褪色的衣衫缚于身上,近处的女子微闭着双眼,男子的双臂紧紧地禁锢着她,两人的神情既似痛苦,又似极乐……只是男子的面容好像有些瑕疵,正作出亲吻状的嘴巴稍有尖细变形,倒像是鸟喙。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壁画的艳丽,才一眼便惹得张顺子和那几个官差面红口干,似是迷了心般,总想着再去多瞧瞧。
钟棠早有预料,并没有沉溺于此,一手捂住黄狸儿的眼睛,转头去看离那画最近的李避之。
年轻的道长,依旧如青竹般站在灰帘之前,眼眸中并无半分异样之色,骤然刮入的雨水这次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几点水珠顺着他俊逸的面容,缓缓淌下。
“这庙里所供的神明,可是有些独特,怪不得要用灰布罩着呢,”钟棠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李避之的身边,稍稍仰头,对他盈盈一笑:“道长可曾见过?”
李避之目光分毫未移,仿若完全没有分神给钟棠这个人。
但钟棠却也不急,拨弄着黄狸儿挣扎的猫爪爪,站在李避之的身边,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不曾。”不知过了多久,李避之开口,毫无感情地掷下了这两个字。
钟棠得了这两个字,棠红的唇角再次勾起,无端却比那布帘之后的壁画,更多几分风流,只可惜他也不知,身边的道长究竟瞧没瞧得到。
里头的东西被人看光了,刘婆子也不见丝毫的羞恼,反而得意洋洋地说:“你们可别小瞧了这画,但凡是来瞧过的夫妻,回去都要好好纾解纾解,这一通下来,可不就来了子嗣了嘛!”
说完,她就忍不住捂着嘴低笑起来,引得张顺子在一旁涨红着脸。他虽说打小就在这百子庙附近玩耍,但却一次都没瞧过那帘子后的东西,早知道,早知道是这玩意,他哪里还会引着掌柜的进来躲雨。
这边张顺子是羞得不敢看,而那几个官差却来了兴致,难得接着刘婆子的话,说了下去:“这倒是个好东西……就让爷几个,再多看两眼。”
说着,便径直走到那壁画前,将布帘子一把直接扯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这下刘婆子也慌了,连忙挥着手去拦,可哪里拦得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副艳画,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