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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僵着脊背,警惕地问:“是谁在那儿?”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裙,可却只有那么单薄的一件,还露出了一双手臂,和纤细的小腿,她赤着的一双脚上早已被碎石划出许多道伤痕。
傅沉莲只看过一眼,便下意识地偏过头,不再去看。
此后的许多次,她总是会凭空出现在他孤独又血腥的噩梦里,不知不觉间,她竟成了那些旧梦里唯一温柔的影子。
即便是修仙宗门,也终究大道未成,难以辟谷,但傅沉莲却不一样,他明面上虽是灵虚仙宗的少君,可除了傅凛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本体实则是一朵无叶玄莲。
他从来不食用任何东西,当然也从来没有人在意他是否需要。
旁人只当灵虚仙宗的少君傅沉莲天生仙资,仙道已成。
“不会吧?你连肉都没吃过吗?”女孩儿曾那样惊诧地问他。
“那你也没吃过糖吗?”那时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颗糖来,拨开糖纸往他的方向递过去,“你尝尝,你肯定会喜欢的!”
那是傅沉莲此生第一次尝到甜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令人留恋的味道,就好像她的笑容一样。
后来吃过的桂花糕,糖葫芦,喝过的雄黄酒,霁月茶,都是她教给他的,有关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努力地教他善与恶,也教他学会看清自己的心。
傅凛期盼的,是将傅沉莲炼化成他手里的一柄利刃,不必分善恶,不必懂世味,只需要足够听话就好。
而那个小瞎子期望的,是将受傅凛掌控的恶鬼般的他,重新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生死来去,都由自己做主的,活生生的人。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从他来到这里的那天起,他就告诉自己要抛下那些过去,为了她而重新活过。
可是此刻,当傅凛冲破那些梦魇般的记忆,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傅沉莲发现,他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彻底与过去割舍。
傅沉莲将怀里昏迷的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大石旁靠着,双指并拢施了术法,淡金色的结界落下,替她挡去了风雨,也挡去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父亲。”他望向半空中的那个男人,开口时,嗓音干涩沉冷。
他的目光阴郁,“您不该来。”
“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男人轻叹一声,“你是我这一生最满意的作品,沉莲,你该庆幸我给你换了这莲身,如此才能让你享有这千年万载,漫无边际的寿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如傅凛所说,傅沉莲原本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傅凛在妻子生产之后,将原本奄奄一息的羸弱婴孩的魂灵抽取出来,存入花种。
待花种长成,玄莲初开时,傅沉莲便已从人,成了妖。
灵虚仙宗的少君原是莲妖,这说出去,该是多么荒诞的事情。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傅凛囚死了他的妻子,傅沉莲的母亲,为了自己所谓的大业,他也不惜将亲生骨血培养成杀人利器。
傅沉莲的童年便是阴暗扭曲的,
他的父亲从不允许他的世界里,透进任何一点儿光来。
“既是我的命,那便该由我自己做主。”
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少年一般,他仰望着在半空中,那从来在他眼里都很强大可怕的父亲,眼眶早已红透。
“我不可能永远都听您的话,做您的提线木偶。”
他忽然嗤笑一声,手指慢慢收紧,也许是骨子里对于父亲的矛盾情结仍在折磨他,就好像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摆脱这样的梦魇。
淡金色的流光凝聚成了他手中的一柄长剑,他是此生第一次,如此直面自己最为恐惧的根源。
“沉莲,为了这么一个瞎子,你便要与我刀剑相向?”半空中的男人不再笑,那张严肃冰冷的面容便更像是儿时抓着他的手,迫使他把匕首扎进奴隶心脏里的那副森冷可怕的神情。
落在傅沉莲身上的雨水,却像是骤然迸溅出的鲜血一般,令他脸色苍白,忍不住反胃。
“父亲,我早跟您说说过,不要逼我。”
他在淋漓雨水中抬眼望半空中的傅凛,一字一句都说得缓慢,更添几分阴郁戾气,“您敢伤害她,我就让你死。”
“早知如此,我便该让你和你娘一起死。”男人目光沉沉,忽然冷笑。
他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地传至傅沉莲的耳畔,“你原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孽种。”
仿佛是那压抑了太多年的怨恨在此刻便如江海翻覆一般,傅沉莲红着眼,再也没有办法忍受那个在半空中冷冷地睨着他的男人。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飞身便向他而去。
淡金色的气流自剑锋荡开,划破长空,但在接触到那个男人的衣角时,男人的身形便骤然破碎,化为虚无,也是此刻,蓝绿的流光崩裂开来,便如道道利箭一般向他袭来,当他身处那淡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