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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居高临下瞧不起人的嘴脸激得她火冒三丈,轴劲一上头,忍不住就想死磕。
司机回避她恶狠狠的目光,嘴巴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车子停了片刻,两扇车门终于打开,除了司机外,还下来了一位头戴礼帽,身披黑色大氅,脚蹬牛皮马靴的年轻男子。
礼帽遮盖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鼻尖和嘴唇,下巴略尖,皮肤很白,像是得了病似的那种白。
他走到栾游身边,道:“你要怎样?”
栾游斜靠在车头,并不刻意去打量他,只盯着司机不屑道:“我可不敢说,说了就要被人诬陷是讹诈,要被人抓起来关。照这位的意思,受害者就该识趣的吃下闷亏,有伤回家养,有冤肚里吞,天底下哪有咱们老百姓说话的份儿啊!”
司机气得脸色铁青,男子低低笑了一声,“废话真多。”
这是什么态度?栾游刚要再次开口,见他抬了抬下巴,对司机道:“去把这位小姐的东西捡起来,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有问题请李院长安排住院治疗,没有问题就把她送回家。”
“可是少爷你......”
“不远了,我走过去就可以。”男子打断司机的话,转而对栾游道:“让你受到惊吓我很抱歉,赔偿事宜待看完伤势再谈,你随时可以到玄武大街788号方公馆找我,我叫方铮。”
冒雪看热闹的群众此时发出了一阵喧哗,似乎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的样子,可栾游不认识什么方铮圆铮,她心里还堵着气呢。这会儿下来说好话了,刚才司机想要倒车逃跑难道不是他指使的?可是她也知道再纠缠下去无非是多打几句嘴炮,这年头拥有汽车的人家非富即贵,真闹到警局怕是得不了了之,到时她再站在道德制高点也无可奈何。有人肯为事件负责,这个结果最好。
她松开了手,轻哼了一声:“早这么说不就结了,我还以为今天非要跟黑恶势力碰一碰了呢!”
男子礼帽微抬,一双清冷眼睛将栾游看了个仔细,又笑一声:“黑恶势力?”
早上出趟门,晚上回来右胳膊就吊上了绷带,骨折确实没有骨折,可是脱臼了,这对栾游来说也是个大问题。
司机全程黑脸,忠实履行着他家少爷指派的任务,一直把人送回了鱼龙巷,临走时将捡回来的十块大洋递给栾游。
栾游拒绝:“这钱我不要。”
司机脸上得意轻蔑的神情刚刚显露,就听她道:“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右臂受伤无法用笔,可不是十块大洋能补偿得了的。回去告诉你家方少爷,我的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以及前途损失费恐怕是笔不小的数目,请他做好赔偿准备。”
司机憋了大半天的气闷爆发:“你!我就知道你是要讹诈,什么这个费那个费的狮子大开口,你当方家吃素的!”
栾游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哦,方家是干啥的?当总统的吗?”
司机抖着手指点空气:“行,你尽管上方家耍无赖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少爷的脾气可不是好相与的!”
栾游对这种恐吓唯有白眼置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们开车横冲直撞伤了我赚钱的手还想简单打发我,究竟谁是无赖啊?行了,你回去如实汇报即可,不送。”
门关上了,却挡不住司机气急败坏的吐槽:“住这破地方还赚钱呢,没脸没皮,呸!”
余婶和几个租户在门口探头探脑,待司机走了迫不及待来敲门想问个详细,栾游统以困倦需要休息为名不多搭理。
棉袄棉裤脱在靠近火炉的地方烤着,栾游躺上床才觉全身酸痛,她闭上眼睛想,手臂脱臼当真影响她写文的进度,十块大洋根本补偿不了她停工的损失,索性不要。如果到时候上门去要赔偿,姓方的反口耍赖,她也不必争一时长短,直接用原名原姓编个短篇上报纸骂他!
死都不怕还怕权贵?这事儿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干过,多她一个又何妨!栾游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微笑着在构思贬斥内容中入睡。
一场车祸给栾游带来的不仅仅是脱臼,还有一个期盼已久的梦。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侍者托着酒盘在人群间穿梭,衣着精美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觥筹交错,舞台上的乐队正在演奏音乐,一个身穿紫色旗袍烫着大卷发的女人抚着立式话筒扭动腰肢,低吟浅唱。
栾游不知自己又寄魂何人,只知这人正痴迷地看着台上歌女,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曲歌罢,台下响起热烈掌声,附身人鼓得尤其用力。歌女笑颜如花,矜持地浅鞠一躬,拉过话筒道:“接下来是舞曲时间,有请寿星方申林先生和方夫人为我们跳第一支舞,祝方先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祝今天来到寿宴的宾客万事如意,笑口常开!”
叫好声后,音乐再次响起,人们自动围圈空出了场地,一个头发花白西装革履的老绅士牵着雍容富态的妇人走到中央,娴熟地跳起了华尔兹。
众人目光聚焦中心的时候,栾游的附身人却在东张西望,寻见歌女下台后的踪迹便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