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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的辉煌,终究是无根之萍。大乱之世,各方都开始撕破脸皮,如今手上有兵权才是真,可不比从前了。
朝决想要去战场一搏生路,他虽也极为不舍……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舍不得,也得舍得。
无论朝辞理不理解,朝决还是上了战场。
但前线连连失利,朝决在一年后也没了音讯,不知是生是死。
又是月余,大军攻入主城。
那是极为混乱的一夜。大军杀入主城,城北燃起了一片火光,府里的人都跑光了,到处都是一片哭喊声。朝父不知所踪,就在朝辞手足无措之际,有一个黑衣人抓着他的手,对他说:“跟我走!”
“去、去哪?”
“出城逃命。”
“可我爹还没来……”朝辞六神无主。
“家主他来不了了,他交代我把你带走。”黑衣人说。
朝辞如遭雷击,他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黑衣人却没时间与他耽搁,拉着他的手就要把他拽走。
“等等!”朝辞说,“阿尧、我们得带上阿尧!”
他说着就冲到了靳尧的院中。
此时,靳尧院中的下人们也早已不在,靳尧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里执着朝辞送他的暖玉妻子,面前摆着一盘棋局。
他望着北部那浓烟阵阵的火光,一下一下地用棋子敲打着石桌。
人间如此大乱,看来,妖魔境应是撑不了多久了。
不久,院中大门被急忙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身,看见朝辞朝他跑来,拉着靳尧就往外跑。
黑衣人也出现在了院子的门口,见他们出来了,便带着他们去了后院。
假山后面,有一处密道。
黑衣人让他们进去后,又给朝辞塞了一些财物和食粮。
“小公子,保重。”黑衣人说。
“我爹……究竟如何了?”朝辞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问他。
黑衣人抿了抿唇:“小公子还是不要问了。”
他猛地将密道的门关上,留下一句:“快走!”
…………
密道直通郊外一处密林,朝辞带着靳尧顺利逃了出来。
他们一路逃亡,出了晋云州后,又颠沛数月,到了暂无战乱的大月州。
而在途中,他们遇到一路山匪,被打劫了大部分财物。所幸山匪人性未泯,实属乱世所逼才落草为寇,故未曾伤及两人性命,还留下了少数钱财。
然而等他们到了大月,这些钱财已是所剩无几。
而靳尧身有顽疾,这一路的奔波令他好不容易养得好些了的身体又再度恶化,几乎一病不起。
朝辞身上还留有一玉佩,也拿去当铺当了,给靳尧抓了药。
但靳尧这病需长期调养,那点药不过杯水车薪。
朝辞明白两人不能坐吃山空,而且靳尧的身体也耗不起。
他四处寻求生计,但大部分人家看他这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模样都拒绝了他,寻了好几日,才有一酒楼收了他。
做些后厨打杂的活计,头月工钱减半。若表现尚嘉,再提高工钱。,,,网址m.. ...
第5章 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间(五)
能收便好,朝辞也没有条件去挑剔,便也高兴地答应了。
他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是一个从来没吃过苦、十八年来被人娇宠长大的小少爷,就算做再多的心理准备,猛地让他去做最底层的人干的粗使杂活,实在是太难了。
他虽然这些日子里为了生计,学了些粗浅的厨艺,但也只是勉强能入口,远远达不到酒楼大厨的标准。酒楼就让他挑水端盘洗碗烧柴。朝辞第一次知道,一个挑担上面挂着两桶装满水的水桶,能有这么重。跳了三趟,肩膀就被勒出血痕,朝辞自己不知道,也没时间查看。他只是闷声回头,再去挑下一担。
肩膀疼得不行,挑担深深陷进肉里。腿直打颤,脚掌也生疼。
挑来的水一部分用来给自己洗碗,洗碗盆里面密密麻麻装着数百个碗,此时已是初冬,在北境已是常有小雪的时节了。
手乍一伸进水中,便是一阵刺骨的冰凉,洗了一个时辰后,一双手便变得通红,像是失去了知觉。
一天工作完,他要把泔水运到外面倒掉,拉着沉重的泔水车,早上挑水时就疼得不行的腿脚再次叫嚣起来。
走了一半的路程,似乎脚步都在打滑。
他咬着牙用力拉车,眼眶渐渐变得通红。
在酒楼里,疼得钻心他也不敢哭,怕管事们看到了嫌弃他,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但如今四下无人,看着完全黑沉下来的四周,他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不受控制地在抽噎。
但是他依旧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哭的。
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和软弱。他失去了爹和大哥,如今能做的唯有保全自己和阿尧。
结束了一天的伙计后,朝辞回到了他跟靳尧的住所。
是一间还算整洁的砖瓦房。朝辞再难,也惦记着大夫跟他说过靳尧受不得阴寒,因此咬着牙租下了这间屋子。
进门时,靳尧还躺在床上。他的确病得有些重了,这几天都有些难以起身。
“你回来了。”靳尧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颇为艰难地坐起了身。
朝辞忙去扶好他,关切地问:“阿尧今日感觉如何了?”
他在问的同时,又转头看见床边的桌上摆着的粥和小菜,具是没怎么动过的痕迹。
这是朝辞早上出门时给靳尧准备的食物。
朝辞担忧地皱起眉:“怎么都不吃东西,这可如何使得?”
“无甚胃口。”靳尧说。
他倒不是装病,而是这身体真的有些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吃食物味同嚼蜡不说,还一阵阵反胃。
靳尧本身就辟谷千万年,到凡间吃些食物已是勉强,如今身体恶化,更是觉得这些食物难以下咽。
他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便把话题移到了朝辞的身上:“你今日,如何?”
“挺好的。”朝辞笑道,“我嘴甜,老板娘和管事们都很照顾我,给我的都是些轻松的活计。咱们以后可算是有着落了。”
靳尧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少年手上泛红还有淤青,眼睛还有些红肿。
想必身上其他部位的伤也不少。
他抿着唇,心脏竟有些发紧。
吃了这么多的苦,回来竟一句话都不说。以为能粉饰太平么……
朝辞却没有在这上面聊太多,弯着一双桃花眼对靳尧说:“该用膳了,我去给阿尧做,把今天的药也煎了。用完膳再喝了药,我带阿尧下床走走,大夫说一直卧床也不利于休养。”
靳尧点头,应了一声。
朝辞便去给他做饭,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便端着饭菜回了来。
他将饭菜放到桌上,扶着靳尧下床坐在了桌前。
又去找了件外衣给靳尧披上。
随后便坐到了靳尧面前,见靳尧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便问:“阿尧看着我做什么?快吃饭,别饿着了。”
却见靳尧突然伸手,用手指抹了抹他的脸颊。
朝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