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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季临风顿挫片刻,终是轻声说道:“我要用银匕首,在你的心口处划开一道裂口,这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白惜月阖眸垂首,不作任何反应,呼吸均匀又平稳,仿佛入定了一般。
见状,魔君默然叹息一声,本是悬垂于身侧的右手,慢慢抬向了腰际,心下一横,银芒闪耀的匕首被“噌”地拔出。
他手执利刃,将尖锐的锋口移至仙子胸前,如遇无物般轻松穿透她轻薄的衣襟,眼看着就要刺破衣料覆盖下的肌肤...
他止了动作,困惑不解:“你不怕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你知道的,你一个念想,孟怀枝就能来救你...”
这时,白惜月睁开了眼睛,浅褐如琥珀的瞳珠定定地凝视着他,浮出一抹未至眼底的笑意:“季临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你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过孟怀枝,否则,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法子来抓我...你想趁着我现在在你手上,可以以此掣肘孟怀枝的时候,将他引来并杀灭,以防日后出现‘哀兵必胜’的局面。”
“一开始,你对我还抱有期望,以为我为了苟活,会愿意屈服于你,所以你阻拦了我的第一封传音符。而你经过试探,对我彻底失望,便没有阻止我发出的第二封传音符,任由它飞出了你设的结界...”仙子低笑出声,“可你还是算错了,我那封传音符所留的方位,与此处截然相反,且远到无极。”
闻言,暗紫的眸子微微睁大,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诧异。
是说,怎么孟怀枝始终不曾出现,这只狡猾的狐狸,竟是将他引去了别的地方...
他口气不善:“为什么要这么做?”
刀口又迫近了半分,锋利的刀刃尚未真正触及血肉,但冰冷的刀光已然刺破了白嫩的皮肤,殷红的血珠慢慢向外溢出。
血滴一脱离躯体,即刻化为丝丝缕缕的血雾,袅娜升空,蜿蜒飞向了白惜月身后的白壁石柱。
感受到了献祭的鲜血,石柱上浮雕的美人开始发生变化,万千发丝中的一根,渐渐呈现为墨色。
这献祭的法子真是恶毒,用她的血来筑成妃雅的身躯,再用她的魂,来唤醒妃雅的意识。而她血液流尽,无魂可依的肉身会顷刻间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如此,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悉数成了妃雅的养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从这世间被彻底的抹去。
仙子却是笑了:“为什么?因为我要他活着,只有他活着,才能护我爹娘平安,才能保六界无虞...”
“他活着,才能替我杀了你!”
白惜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季临风一怔,从来没有,他的小师妹从来没有用这般怨毒的眼神看过他。那个满目烟火的小姑娘,那个欣然受下桐花手链的小仙子,那个...那个一脸认真地告诉他,她不怨也不恨的白惜月...
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血液的逐步流失,仙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指尖亦开始发冷,却死咬着下唇,不溢出任何一丝示弱的痛吟。
季临风心乱如麻,眼尾竟染上一抹氤红,似要落泪:“你为何就是不愿松口?为何就是不肯示弱?哪怕是骗我也好,虚与委蛇也罢,你为何偏要这般倔强呢?”
一连串颠乱的质问过后,他终是无力地垂下了头:“你会死的,白惜月,你会死的...”
“季临风,把你偷的星河还了吧,把鸽子也...放了吧。”一张嘴才发现,原来说话也这般费力气。
魔君默默攥紧手掌,迟迟未作声。
冷,好冷,流失的血液带走了真切的体温,白惜月只觉得浑身发冷,越来越冷。
如同衣衫单薄的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她艰难跋涉,然而好不容易翻过了一座山头紧接还有一座,目之所及,是根本望不到边际的万壑重重的连绵冰川。
漫天风雪之中,有一人就站在不远处,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深邃如星空...
孟怀枝...
孟怀枝啊...
可惜神仙没有来生,若是有来生,我不会再与你蹉跎。
我会,我会在你百岁抓周礼时,主动走进竹匾中拥抱你;
我会,我会在你被罚跪的时候,陪着你跪到天亮;
我会,我会留意一切与你有关的事情,随你去你心仪的山门拜师;
我会,我会在你陷入雾霭,寻不见出路时,轻轻牵起你的手;
我会,我会时刻挂念你的安危,在你为人所伤时失声恸哭;
我会,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愿,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我会,我会用几千年的时间来小心试探,期待你能松口答应,与我定婚;
我会,我会布置一场浪漫的海上烟火,一边泛舟对酌,一边向你求亲...
若是有来生,我一刻也不想再等。
头越来越沉,意识亦随之愈渐涣散,伫立在风雪里的那个人慢慢虚化,越发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