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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底,元宵节一过,年就算完了,陈安安开学,陈孑然也要去临师大继续教育学院报道了。
    临师大在临东区大学城,陈孑然带着陈安安住在临海区,距离十几公里,公交转地铁,算算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好在不像全日制大学生那样还要开学军训,课余时间也多一些,方便她照顾陈安安和兼顾工作。
    报道、领教材、认识同学,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陈孑然料想今天忙,不定几时能回去,早已跟陈安安打过招呼,让她自个儿把冰箱里做好的菜热了吃。
    等陈孑然办完所有入学手续之后,已经快下午一点钟,她用刚发的校园卡在学校小卖店里买了一个便宜的白面包就算午饭了,喝的水是自己装在包里带过来的,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在校园里,堂堂正正、悠然自在。
    从前她只能远远地站在学校外面偷看入学新生,心中再羡慕也没用,如今,她也是这些新生中的一员,可以坦然在自己将要展开两年学习生活的地方坦然逛逛了。
    两年,只要两年之后,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就可以去考教师资格证,想到这里,陈孑然不禁精神振奋。她离自己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专科学院在临师大老校区里,不如新校区规划得漂亮,胜在树茂根深,上世纪的老建筑隐匿在虬结的老树枝干后头,别有一番脱俗的清幽。
    南方的树都是春天掉叶子,而且是一边掉一边长,树叶落了一地,仍然枝繁叶茂,不会出现北方冬天那样光秃秃的树干。陈孑然踩着脚下铺了厚厚一层的落叶,声音沙沙的,和着校园内的上课铃,和着怀抱里的书香,连空气都是温柔的,暖风轻轻抚摸她的脸。
    心情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了,上一次觉得伸手可触光芒的时候,还是六七年前,她得知自己被临师大录取的那一天。
    “阿然,好久不见!”
    陈孑然一个人享受漫步在校园里的快乐时,背后一个扬起的调子,把林间小道上的静谧豁开一道口子,注入了一点快活的气氛。
    陈孑然转头,只见顾茕从后面追了上来,和她并排,笑容晃眼。
    “你怎么在这?”陈孑然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她。
    上次一别,也有快两个星期没见了,陈孑然在电视上看了新闻,这两个星期的时间里顾茕还抽空去外地参加了个峰会,前几天两人聊天时还说在外地呢,料想这两天刚回来。
    顾茕嬉皮笑脸地接过她背上的包,自己背着,又把她怀里的书抢过来,自己抱着,“来工作。”
    陈孑然胳膊上有伤,是不能搬重物的,顾茕记着呢。
    “你来临师大能有什么工作?”陈孑然不信,只笑,“八成是在骗我。”
    “没骗你,我哪儿还敢骗你啊。”顾茕大呼冤枉,解释道:“顾氏和临师大、临大都有合作,赞助了不少生物科学实验室,今天我可是正儿八经来谈投资的。”
    陈孑然不管她话里的真假,也没往心里去,自顾自往前走,顾茕跟屁虫似的追着她问,一会儿是入学手续办完了没有,一会儿是有没有吃中午饭,陈孑然心不在焉地应了,走到校门口,原想跟顾茕告别,拿回自己的东西去搭地铁,不想顾茕把她的背包和课本往车里一放,说:“我送你回去吧。”
    “真不用麻烦……”
    “真不麻烦!”顾茕斩钉截铁,“反正都顺路,你也不想安安自己一个人在家等急了吧?”
    陈孑然看了她两眼,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从上次一起过年之后,陈孑然对顾茕刻意的疏离就减少了很多,相处起来随意了一些,也自然了一些,对顾茕明目张胆的示好,只要不太过分,也不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挺卑鄙的,一方面提防着顾茕、吊着顾茕,另一方面有心安理得享受顾茕的好,像极了书里写的坏女人。
    她心里知道,对顾茕假装成偶遇、凑巧、不经意的关心,自己是欣然接受的,不仅接受,还暗喜,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得意在里头。
    这是种言不由衷的不正常情绪,陈孑然自知不该,但心的事,不由脑控制。理智能拒绝,心里的怦然拒绝不了。
    顾茕说是来谈生意的,没有带助理,也没有带下属,又或者是已经提前支开了,总之她亲自开车,陈孑然只好坐在她的副驾驶。
    顾总给人当司机?天底下除了一个陈孑然,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待遇,连顾茕的母亲都没享受过。顾茕给陈孑然当司机甘之如饴。她全身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一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纤细骨感,白得呈现出一点透明质感,被黑色的真皮方向盘一衬,水晶似的通透质地,看起来就很尊贵,让陈孑然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偷看第二眼。
    殊不知顾茕被陈孑然一双炙热小心的眼偷瞧了一路,心中的定力也没了,好几次差点追尾,猛踩刹车,惊出一手的冷汗。
    到了陈孑然楼下,陈孑然要开车门,顾茕先一步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侧身弯腰过来,长臂一伸,替陈孑然打开。
    车内空间狭小闭塞,陈孑然整个后背贴在座椅上,却还是免不了和顾茕的触碰,顾茕退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压了陈孑然一下,软绵绵的,相互擦着过去,顾茕不知是没留心还是不在意,神色自若地说:“快回去吧。”只有陈孑然从脸到脖颈红得像只小虾米,嗫嚅着嗯了声,慌忙下车,连再见都忘了说。
    顾茕摸摸自己的胸口,手搭在方向盘上偷着乐,翘着嘴角想,阿然可真软。
    日子就在被“朋友”二字掩埋的暧昧底下不紧不慢地过,走过了立夏,走过了立秋,没有梁子莹的打扰,陈孑然和陈安安的学习也好生活也好,都很安稳。
    陈安安九月份升了初一,开学那天陈孑然比她还高兴,挑了一身自己最体面的衣服,陪陈安安一起去报道,年级大会开完,班主任带着每个班的学生、家长回自己班里接着开小会,认识未来三年里她们的各科任课老师。
    老师们逐一上台自我介绍,语数英最重要,接下来是物化生,最后是史地政,地理老师是个挺年轻的男老师,和陈孑然差不多的年纪,估计教龄也就两三年,反正初中地理不是很重要,家长们也不在意。
    陈孑然看着那地理老师,总觉得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等新生入学家长会开完,在走廊里和地理老师碰到时,陈孑然被男一把拉住手,“你是……陈孑然吧?”年轻的地理老师压低着声音兴奋起来,“你是陈孑然不是?”
    “你是……?”陈孑然有点迷茫。
    “老同学,连我都不记得了?我瞿立修啊!”地理老师提醒她,“忘了?咱俩高中同学,还做过一天同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