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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挣开,平时白开水似的温吞脾气,见谁都是笑呵呵的,连房东吴姐都说,从来没见过小陈这么不会发火的人,如今却愤怒满怀,眼珠都被逼红了,踢不开也打不开,那么就用牙咬、用头撞!一张嘴咬在困住自己的胳膊上,锋利的牙穿透顾茕的高定衬衣,陷进她的皮肉里,嘴里充斥着血腥味,让人作呕!
    顾茕皱着眉,低低地抽了口气,锁住陈孑然的力道更加深了几分。陈孑然脑袋向后一撞,把顾茕撞倒在地,连她自己也摔了下去。
    二人毫无章法地在昏暗深巷里扭打做一团,呼吸哼哧,最后都红了眼,陈孑然一边咬她撞她,一边低吼,“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我没有拿过你的一分钱,我今天得来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的,是我自己挣的!”
    闷在胸中的话一出口,就像洪水泄了闸,她压抑了几年的痛苦倾泻而出,泪水决堤,掉在顾茕的眼睑上,就好像顾茕也哭了一样。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陈孑然劈裂了嗓子,与顾茕扭打在一起。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被顾茕桎梏的胳膊疼,被她压着的肋骨疼,肋骨下面的五脏六腑更是被撕扯啃咬的疼,疼得陈孑然整个人都好像要炸开了。
    她的挣扎愈渐式微,就像被猛兽咬住了喉咙的兔子,先时两腿还能猛蹬,乞求挣扎逃生,后来血流干了,就一动不动。
    顾茕仰躺在地面上,怀里困着陈孑然,胸前身后都被弄脏,注定报废了一件定价不菲的衬衣,还有她的长发刚做完的精心护理。
    而陈孑然扎在脑后的短发分叉又毛糙,扎在她领口处,就像某种质地坚硬的动物鬃毛,很不舒服。
    顾茕却不敢放手。
    原来不是这样的。
    顾茕的记忆里,陈孑然的头发就和她的性格一样柔软温顺,手感非常好,有时两人没事窝在一起,顾茕摆弄她的发梢都能玩一整天。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怀中人的骨头和从前比,似乎更薄了。
    陈孑然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
    第一次,顾茕终于肯动心,为陈孑然的生活思考那么一点点。
    陈孑然不为所动。
    她被困在顾茕的胸口上,没了力气挣扎,只能侧着脸流泪,泪水晕染在顾茕胸口的衬衣布料上,积聚起一小片蔓延开来的脏污。
    她喃喃地说着话,不知道是说给顾茕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又来纠缠我什么?你还想利用我什么?是又看上了我身边的哪个人?要靠接近我来追求她?”
    陈孑然的嘴唇咬得渗出血来,“顾茕,凭你的条件,直接追就行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伤害我了?我……”
    陈孑然咬住牙关。
    她想说我很疼。
    还好没说出口。
    不能在顾茕面前示弱,她不会心疼你,她只会嘲笑你。
    “阿然。”顾茕搂着她,声音哽咽,“我不会再利用你了。”
    她终于把脸埋进了陈孑然乱糟糟的发间。
    不好闻,汗水混着腐臭。
    顾茕心里奇异的没有了一开始的抵触,只在这一刻,溢满的全是心疼。
    心疼这些年陈孑然为了生存的挣扎,心疼她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甚至连顾茕自己都那样恶待她。
    顾茕的眼泪流下来,“阿然,我不会再骗你了,我喜欢你。”
    “你胡说,你不喜欢我,你在骗我。”陈孑然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肩膀抵着顾茕的胸口一抽一抽,“喜欢……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子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看她好,看她开心,顾茕从没想过让陈孑然好,她的心里始终都只有她自己。
    顾茕的胸口痛得令她无法呼吸,她竟不自觉松了手,只为了不想看陈孑然被困在她怀中的难受,不想她再哭得那么痛苦。
    她的手一松开,陈孑然就连滚带爬地从她臂弯里逃了出来。
    “你不喜欢我,你从来没喜欢过我,你自己说的!”陈孑然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我不过是想有个人能真心喜欢我,有错么?”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至少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流泪,可是泪腺不听她的使唤,她那么拼命地堵住眼睛,眼泪还是顺着她的指缝汩汩往外冒,越积越多,汇聚在她的干瘦枯萎的、随时会折断的手腕关节上,流成了小河,又落在脚下的水泥地上,脏兮兮的一滩。
    不该。
    不该哭的。
    陈孑然极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在深夜里可怜地抖,五脏就像被人拿铁棍搅碎了似的,疼得她的骨头都打颤了。
    哭什么呢?我是个没人要的,我的眼泪不值钱,痛苦更不值钱。没人心疼……谁会心疼?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甚至一个滑稽丑陋的怪物哭了,一般的人只会大笑。
    多好玩啊,原来妖怪也会哭。
    何苦呢。
    何苦在光鲜的顾小姐面前作践自己,何苦在她面前哭!
    被人喜欢着、爱着、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挂念着的人才有资格哭,因为世上有人为这些眼泪心疼。
    陈孑然是没有资格哭的。
    没人心疼她,所以哭给谁听?
    “我也想……”不要哭。
    “也想尝尝被人喜欢……”不要哭。
    “是什么滋味……”不要流泪。
    她把手掌紧紧压在自己眼睛上,一直压到眼球都要爆炸了。
    她泣不成声,怆然地想,这句话也不该说,说了更让人笑话。她这样的人不人鬼不鬼,注定要遭人耻笑,只能孤僻地、小心翼翼地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可是陈孑然太疼了,仿佛把压抑倒出来一点,就能疼得轻一点。
    她的肩膀完全失控似的剧烈抽搐着,就像寒风里最后一片瑟瑟的枯黄叶子,她死咬着嘴唇,身体抖得那么厉害,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她心里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
    嘴唇都咬烂了。
    喜欢这两个字就是一把尖刀。
    这些年她一直拿着这把刀割自己,把心割得血淋淋的,她心里有个大洞,一直在流血,竟然一天也没有痊愈过。
    有了安安后,陈孑然以为自己心上的洞已经愈合了,至少抱着安安的时候不会疼,其实没有。
    那个洞只是被用报纸糊起来了,轻轻一捅就会捅破,再度流血、漏风。
    陈孑然想了很多年,从刚懂事起就在想,一直想到成年都不明白,同样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她的命就比别人的贱,爹不疼娘不爱。
    最早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没有妹妹会撒娇,就学着妹妹无理取闹,被母亲狠狠扇了一耳光,那时她年龄还小,六七岁的年纪,当年还是母亲的女人,一个巴掌十成力道,直接把陈孑然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