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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早上离开时的状态,他心中暗自揣测,如果胡晓宇真的骗了他、不要他了,他会连这间公寓里的东西也都不要了吗?
    边澄举目四望,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这个小小的房间,才发现除了一张床外,只有两步走到的空隙,屋子里什么贵重的物品电器都没有,唯一一台值钱的笔记本电脑胡晓宇也随身带着,如果他真的想走,这些东西他大概也的确不要也罢。
    于是边澄再次打开手机给胡晓宇拨了过去,不出所料,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他攥着那一叠钱握了又握,最后咬了咬牙,给胡晓宇编辑了一条信息──
    宇哥,我弄到钱了,但是他们都跟我说这是电信诈骗,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实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即便你骗了我,也请你亲口告诉我,我会把钱给你的。但是我现在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把钱打出去,我自己也得留条路。我等你的消息。
    十六
    边澄等了一周,除了郭哥叫他出去之外,从早到晚都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守着他第一笔卖身的钱。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一张银行卡,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户存钱,只能藏在身上,担惊受怕会被别人偷去。
    直到第七天,两个陌生人推开了房门,他才知道中介已经把这间屋子转租给新的住客了。
    其实在等了两天之后,边澄就已经知道没有希望了,可他还是不甘心地一直等,希望能有一个什么明确的结果,然而最终就是这样,胡晓宇不声不响地在他生命中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被赶出出租屋的狼狈。
    他无处可去,只好再次跑去了那个gaybar找张姐。
    张姐看着他一副落魄的形容,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算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相信过爱情、没被骗过?好在你还算聪明,没把那钱真给他,甭管怎么说,现在郭哥也可以当个依靠,不过这肯定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你得自己考虑考虑将来的出路了,到底想怎么着。”
    “我想……”边澄神情恍惚地摩挲着杯沿,“我想回家……”
    “回家?”张姐有些意外,想了一想,又点头道,“行,回家吧,你还有家可以回,挺好的。回去好好读书,上个大学,找个正经工作,结婚生孩子,比什么不强啊。”
    简单的几句话,却似乎瞬间击垮了边澄的心防,他忽然又觉得一阵委屈上涌,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朝张姐问道:“姐,你不想回家吗?”
    “我?”张姐笑着弹了弹烟灰,“我这样怎么回家?我不可能回去了,我也没处回去。我这种人只能属于这里,大城市,夜生活,我再怎么奇怪也没有人笑我。我如果回家,不能这样打扮,不能唱歌跳舞,不能喝酒抽烟,不能迎来送往,不能做最野的鸡、卖最美的批,我才会真的憋死。”
    边澄看着他戏谑的神情,又忍不住被逗笑,想了想,又问:“那将来呢?你想过将来吗?”
    “我没有将来,”张姐微笑着说,“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将来就是酒精中毒而死,或者出门直接被车撞死,或者身体垮了查出个什么绝症,然后没钱治,直接烧炭跳楼割腕之类的,都挺好的。”
    边澄听他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又觉得惊悚又觉得凄凉,垂头看了看自己杯中的啤酒泡沫,沉默良久,说:“其实我也不想回家,我不喜欢读书,我也不喜欢学校。我也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的酒吧、商场、饭店,虽然好像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在这里,就感觉自己……感觉自己……”
    “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张姐笑着接话道,“对吧?”
    “对,”边澄点了点头,“老家里每个人都过的一个样子,这里所有人都跟别人不同,也就没有人看着真的不同了。”
    张姐笑着吸了口烟说:“没错,同性恋嘛,想要做自己,只能在这样的地方。”
    “这里是很好,”边澄接着说,“可是我该干什么呢?找一个房子租了,每天等着郭哥叫我去**吗?郭哥说要包我半年,可是半年之后呢?我再找一个人吗?郭哥如果提前腻了呢?如果像宇哥一样说不要就不要我了呢?”
    张姐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真是傻,之前哭着跟我说急着用钱,我才把郭哥介绍给你,你这么小的岁数,干什么不行,就认准要干这个了?你哪怕就在这儿找个活先干着呢?端个盘子洗个碗总会吧?自己眼里有点儿活,学学怎么应酬客人,怎么调酒,怎么推销,学个半年总能出师了吧?随便换个地方去当个领班儿调酒的,薪水怎么也能翻一倍呀。”
    边澄愣了一阵,问道:“可以吗?我可以在这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张姐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去帮你问问军哥,反正打个零工对他来说也不算个事儿。然后我再帮你问问哪儿有便宜的房子住,你现在已经有了郭哥那一万五了,这半年他还会再给你五万,过得紧巴点,说不定还能存下点钱,等过了半年再看吧,说不定有什么机遇呢。”
    “好、好!”边澄连连点头,“谢谢张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张姐一笑:“听郭哥说你活儿还挺好的,你要真想谢我,赶明儿跟我睡一回就成。”
    边澄听了这话顿时愣住,张姐忍不住噗嗤一笑,推了他一把说:“逗你玩儿呢!就你这水平,且在这场子里混着学呢,慢慢儿来吧!”
    十七
    于是边澄就这样留在了那家名为“Passengers”的gaybar,在张姐的帮助下找了一间便宜的小屋与人合租,每天夜幕降临后,就在店里的的吧台内外跑前跑后,学着去认识每一种洋酒的名字,学着去了解每个人身上穿着的牌子,学着如何察言观色,学着如何阿谀奉承。
    郭哥很快对他没了新鲜感和兴趣,在两个月之后不再继续包养他,边澄用他打赏给自己的钱,反过头来请他喝了一次酒,两人便结束了这段关系,事后再见的时候,仿佛成了这场子里的老朋友,边澄热络地给他打折上救,他也嘻嘻哈哈地在他身上摸两把揩油,只是扭过头来却悄悄地朝旁人道:“这小孩儿原来我包过,原来挺老实的孩子,现在不行了,油腻!”
    边澄没有听清郭哥如何评价他,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虽然在学校里他不是一个好学生,可长得漂亮、脑瓜聪明这样的天赋到哪里都是不会浪费的,他很快就学会了调酒的技术,也在台下看着张姐他们悄悄地学会了一些舞蹈的表演,偶尔盯着调两杯酒或者串场唱两嗓子、跳上半曲,都还能博得个满堂喝彩。
    如此过了半年,他果然没有辜负张姐的期待,迅速地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和生活,也真的积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