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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语风只是抱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肩上的衣服湿了一片,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怀里人抱得很紧。印象中,他不曾抱得这么紧。
    如此哀伤,如此绝望。
    如此热烈,如此温柔。
    如此地痛。
    有一瞬间,痛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拥抱像硫磺一样侵蚀着他的血肉形骸。
    “怎么了啊?”尹昱抚着他的头发问。
    也没有等来回答。
    又过了好久,林语风终于抬起头来,早哭红了眼眶。可刚要开口,泪就像雨一样连绵而下。
    于是笑了出来。
    放弃开口说话,只摇了摇头作为回答。笑着,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真是伤春悲秋的日子。
    尹昱只好抹着他的泪,再度把他拥进怀里。
    哭吧。他说,哭出来就好了。哭完就好了。
    我会一直在。没事的,我一直都在。
    林语风咕哝了一句。尹昱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那人说,我喜欢你。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尹昱轻轻笑起来,把他拥得更紧了。
    我喜欢你。
    那天晚上,林语风的崩溃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事后回想起来,他很庆幸这件事发生了,总比这些日子来那人总一副愁眉莫展、心头压着千钧重的模样好。
    情绪发泄是调解压力至关重要的一环。发泄出来之后重新开始,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而他很愿意成为那人情绪的出口。
    直到他发现事情远超出了掌控。
    那个周末之后,林语风再也没有来学校。
    礼拜六的时候两人还通过简讯,几句关切,没有异常。礼拜一开始,那人就没有来学校,尹昱也联系不上他。第二天依旧如此,他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礼拜三晚上回到宿舍,那个人的东西已经全都不在了。
    桌上,床上,衣柜,全都空空如也,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到处问人,林语风什么时候来的学校,什么时候拿走了自己的东西,什么时候再回来。没有人看见,没有人注意,没有人知道。
    最后冲进张恺宇的房间,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恺宇一见到他的样子,脸色就变了。
    些许踟蹰,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那个人放弃了高考,打算直接出国。已经退学了,下个礼拜走人,之前不会再来学校了。
    那一刻,尹昱头皮发麻,身心泛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算是闪电在他脚边的地面劈开一道裂隙,他也不会感受到等同于那一刻万分之一的恐惧。
    恐惧的同时,是束手无策。
    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烈痛,狠狠撕裂了他的心脏。
    真的,真的,好痛。
    直到那时候,他才发觉,自己一无所知,从来都一无所知。
    再下一周,父亲在多次不适之后终于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确诊为扩张型心肌病,住院观察后,决定进行心脏移植。定下手术日子的那天,母亲才告诉他这件事,因为瞒不住了。同时也与他说,不是大事,没关系的。让他专心学业,好好备考。
    那时,高考倒计时四十五天。
    全都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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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谷《春夜》原诗:星光如此璀璨,风也如此柔媚,夜是太静谧了,旷野也太岑寂。今晚天上想有豪华的夜宴……
    四十一
    外科究竟是体力活,连站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回家差点倒头就睡。小区里遛狗,干脆卸了绳子让大金毛自己跑。他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要是金毛蹿远了就唤一声,不一会儿便能见到爱犬飞扬着双耳朝他冲过来。
    一个礼拜的忙忙碌碌,周六晚上总算不用值班。夜幕低垂时分,他洗完澡,隐形换框架,与朋友聊几句,就在沙发一角瘫下来看书。大金毛跟着蹦上来,挨着身边暖暖地睡下。家里只有落地窗边的一圈地灯亮着,以及沙发旁一盏立式阅读灯,照亮有限区域,狭小却安逸。
    没读多久,就扔了书起来去卫生间换眼镜,再换衣服。半个小时,人已经立在了市中心那座酒店公寓门口。
    即便是在最繁华的商业区,公寓门前这一片也是难得的清幽闲静。都市里的桃源,周遭由一片脆嫩的小竹林隔开。那半透明的玻璃墙依旧深厚沉重,似拒人千里,携着股神秘,隐透出室内大堂的瑰丽与典雅。
    杵在门口花坛边上,一个电话打给了苏心颖。
    开门见山:“你有林语风的号码吗?”
    “这么晚了,”电话那头媚声道,“你就不怕我在床上吗?”
    “……你在床上还接电话吗?”又说,“现在也太早了吧。”
    “九点多,也不早了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你在外面吗?”
    “对。”尹昱说,又问一次,“你有林语风的号码吗?”
    “你在他家门口吗?”
    “……”
    十年老友不是白做的。
    “我倒要问你,你哪能没有他的号码?”
    “我……”尹昱想起上次与人换号码时的曲折,捏了捏眉心,道,“没要。上次见面……哎一时讲不清。你有吗?发我下。”
    “怎么谢我?”
    “你不说我去找盖沛文了。就一个手机号。”
    “嚯哟,还挺有架子。‘就一个手机号’,”苏心颖学着他的腔调,“那可是林语风的手机号,不然你这么急做什么。大晚上的。”
    “……”尹昱服输道,“拜托了。”
    小魔女轻哼一声:“你等等,我找一下。发你了。”
    “谢了。”
    “怎么,”她调侃道,“你终于下定决心要——”
    就在这时候,听筒里传来几声“嘀”的提示音,将她的话音盖过了。“你等下,”尹昱说,“有电话进来,怕是医院。”
    “好吧,”苏心颖意兴阑珊,“过后再讲。”
    “嗯。挂了。”
    他按下接听键。
    “说。”
    “您好。请问是……尹昱吗?”
    女人的声音,沉稳温雅。他一怔,确认了一眼号码,显示屏上一串陌生的数字。不是他认识的人,对方显然也不认识他。
    “您好。我是尹昱。请问您是……”
    “我叫文梦曦,是林语风的朋友……”
    对方几句话还没讲完,他已经跑回了停车场。手机开免提。文梦曦告诉了他地址,他道了谢,说十分钟到。那之前有事务必打电话。文梦曦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记下的地址是一座酒店顶层的景观酒吧。他赶到的时候,酒吧里客人不少,却也不喧闹,空气里一股馥郁的香水味,四周玻璃墙外飘着整座城市的氤氲灯火。窗边一架三角钢琴,琴盖开着,琴凳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