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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是我一晚被子盖得太严实,所以捂得身上发烫。”
素锦哪里肯依,他越是躲着,她越是伸手凑到他后颈,那里也是一片火热。她慌了慌,立时便扬声叫人。
本来阿久两个正在外间打趣着,说素锦和沈洵如何如何的事,冷不丁却听见素锦在屋里叫她们,登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连忙小跑冲进了屋。
于是请大夫的请大夫,忙抓药的抓药,一清早突然变得忙乱得紧。
素锦仔细回想,昨儿她歇下的时候,门窗都是关好的,即便是后来下了雷雨,屋里也是暖和的,沈洵的被子刚晒过,按理不该是着凉才发烧的。
但素锦还是对荔儿吩咐:“你去跟前头说一声,多要些新炭来烧,公子爷畏寒,暖炉一定要尽早准备好。”
荔儿得了话立时就去办了。
可沈洵这一高烧却来势凶猛,素锦特意自小门出去,请了京里著名回春堂的大夫,诊断说是内因,有淤气,气血不畅,旧疾发作。
沈洵的旧疾,除了一双腿,也不曾有其他。但因双腿初残,引发的高烧不退,只在最初的那一年时常发作,那一年沈洵备受煎熬,时常夜里低烧,多日不退,但那样的顽疾,已是许多年不曾再犯。
送走了大夫,素锦拿着药方细看。旁边沈洵半躺着,无力地笑:“何用请什么大夫,久病成医,这药方你我背都背得下来。”
素锦看向他,缓慢地放下药单说道:“奴婢会按大夫的方子,着意为公子调养。”
因沈洵病着,几个丫头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平时不愿意支使手底小丫头的,现在自己手头主管的那些事儿都一个劲儿推给下面丫头做,她们则腾出空闲亲身服侍沈洵更衣吃药。
沈洵极少会被四个丫头同时围住伺候,他自己都难以适应这种感觉,有时睁眼了,第一声想叫素锦,回头却发现是花期枕着手在他旁边。这还不算,如果不看正脸,四个丫头的身量一般无二,若是迷迷糊糊间看见了谁,张口都不知道该叫哪个。
沈洵只觉病着的十几日,体味了一把人生难得糊涂的滋味。
天气一天天凉得快,转眼出了十月,距离年关只剩不到两月光景。荔儿催着绣娘赶制出了几件厚冬衣,其中有沈洵一件大氅,做工极漂亮精细。黑色缎面上,绣娘绣了无数道金线,隐身在黑色里,领口也做了花样,很有几分神秘的贵气。
荔儿献宝一样将大氅捧给沈洵看,连阿久眼都看直了,不由得赞叹:“公子这件衣裳真好看极了。”
沈洵看见,对荔儿笑了笑:“费了这许多精神,赶制这么一件袍子,只是与我穿,却怕是有些浪费了。”
沈洵那意思,他并不时常出门,披大氅的机会,可说屈指可数。这件衣袍费的人力物力甚巨,若是最后成了闲置物,委实可惜了些。
荔儿却只做没听见,嬉笑道:“怎么浪费了?往后天冷了,公子就能天天穿啦!”
沈洵眼望她一片好意,也笑笑接受了。
过冬的炭火早早就送足了,无论份例还是月钱,那头再也没有不尽心,均拨得极快。阿久只变着花样烧菜,那些热气大的铆足了劲上桌。
在沈洵发烧那段时间,就又请来了工匠在沈洵屋子里又隔出了一个小间,方便服侍的丫头睡。后来沈洵好了,这小间就成了绝妙的好地方。
晚上阿久习惯炒了一碟花生,四个丫头就在隔出的那个小间里,围着暖炉吃花生。这天晚上又是,荔儿是传声筒,外面的消息她头一个知道。现在又用胳膊肘捣了捣花期,神秘兮兮开口:“那少夫人生了。”
花期几个先愣了一下,阿久掐指算了算,方道:“正是到日子了呀,生的是男还是女?”
荔儿挤挤眼道:“又是极好的运气,是个男胎。”
阿久看了看周围,疑惑道:“你说这运气,是不是也挑人的啊?怎么有的,就像得了照顾似的,你想找些霉运给她,偏偏人家就是顺利得很!”
花期掩嘴笑:“人们俗称万岁爷是真龙,有真龙护体,皇后就是凤凰转世,少夫人是个尚书千金,没准也有什么护着呢。咱这些小丫鬟,就是想要运气,也没有呀。”
素锦叹了一声:“我看最没运气的就是我,花生回回都是叫你们吃完了。”
几个丫头哄笑一堂。里间的沈洵拿着一本《左传》,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禁苦笑。
素锦打了帘子进来:“公子爷笑什么呢?”
沈洵含笑看她一眼:“我笑《左传》虽然是《左传》,再历史悠长也比不了姑娘们的笑声长。”
素锦低头笑:“公子爷要是想休息,我就叫她们都散了。”
“不必了,我也没那么早睡,就让她们……”沈洵忽然停住了,看了素锦一眼。
素锦奇怪:“怎么了?”
沈洵眼里神色奇特:“你方才称了‘我’?”
素锦先是没明白,随后心里雪亮一道,反应了过来,却耳根一热,下意识道:“奴婢……”
沈洵笑里装了几丝苦涩:“我最讨厌的,一是你叫我公子,二是你自称奴婢。”
素锦沉默半晌,随后慢步来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杯乌茶,递到他手边:“你晚上看书易口干,这乌龙茶能助你养养精神。”
手腕被沈洵握住:“素锦……”
素锦静静抬眼,那一瞬,都看进了对方眼里。“我曾经做过很多不愿做的事……”素锦开了口,嗓音沉静而平稳,“那时的感觉,也都是讨厌的。”
沈洵望着她,握着的手并没动。
素锦仿若几缕叹息般垂眸道:“若说讨厌,便也只能请公子,继续讨厌下去了。”因为很多事情,实在不是讨厌,便可以不去做的。
沈洵知道自己今天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