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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常。所研道则,究其所含之理,非其所含之力,所修道法,寻究天地终极,非觅长生之境。
    穷吾此生,凭依吾心……虽死不悔。
    “好!……甚好!”老者阅毕,抚掌而叹,欣然道:“少年人,你可愿随我入道修行?”
    青年定定看了老者数息,方道:“好。”
    ……
    喜获良徒,褚偃心情相当不错。
    只是青年情况却有些特殊,性情冷淡倒是其次,记忆不知为何丢失一空,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任他使了千般手段都寻不出原因,自然也无法把青年失却的记忆寻回来。
    虽说青年来历存疑,但褚偃身为太清仙宗太上长老,自有几分看人的气魄,也担得起诸般因果,于是并未犹豫,便将人收入门下。
    只是,称呼到底是一个问题。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然前尘忘尽,入我门下,不若随我姓氏,”褚偃仰看天边那一抹白,缓缓道:“此刻恰逢黎明将启,天光乍明,有盎然生机相伴而生,不若便唤你褚黎?晨曦破晓,生机相随,寓意倒也不错。”
    青年眨了眨茫然的眼眸,面无表情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个名字。
    只是当书写之时——
    “咦?”褚偃凑近一看,犹疑道:“你写的,怎是……”
    青年正站着研墨,闻言动作一顿。旁边案上是一张铺开的宣纸,上面笔墨淋漓。
    写得乃是“褚离”二字。
    因为记忆全失的原因,青年的字体相当僵硬,和初学者一般无二,却唯有那个离字,带着些许莫可名状的凛然风骨。
    迎着褚偃的目光,他放下石墨,伸手拎起笔,仍写了同样的字体。
    褚离。
    是流离的离,而非黎明的黎。
    褚偃摸了摸白须,未直言反对,只缓缓道:“你命格单薄,性情孤僻离世,若再以离字为名,怕是以后孑然孤苦,诸劫加身。”
    青年摇了摇头,声音淡然,却透着无可置喙之意,道了一句“无妨。”
    他缓缓摩挲着墨迹未干的字迹,指腹沾上淡淡的墨痕,长睫低垂,有些微流光从眼底一闪而逝,遂不见踪影。
    ……
    如褚偃所断言般,褚离资质极高,这资质并不完全体现在灵根天赋上,而是体现在心性悟性中。
    九年过去,当同辈弟子还在炼气期徘徊时,他早已达到筑基期巅峰,如同水到渠成,极其顺利。
    而正在诸多同门心中敬佩之时,又一名踏上登天阶之人出现了。
    “这是你新入门的师弟,”褚偃笑抚白须,看向身侧道:“映迟,这是你师兄,褚离。”
    褚离抬眼,便见褚偃身侧正站着一名男子,此人面容冷峻,白衣飘然,正静静看着他,目中似有万古岁月流淌而过,莫名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师兄。”那人开口唤道,声音低沉冷漠,面上却有浅淡的笑容一闪而过,如春风送暖,冰消雪融,衬得那冰冷容颜也显得可亲起来。
    褚离朝他颔首,不知为何,也露出了些许微薄的笑意。
    “带你师弟在天极峰逛逛吧。”褚偃笑眯眯道。
    褚离便淡淡应下,向姬映迟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迈开步伐,向外走去。
    初次见面,两人皆是性情寡淡之人,于是相对无言,只静默走着,氛围却没有丝毫尴尬,仿佛这样的相处模式,自然而然便存在于两人之间。
    好像他们已经这样静默无言的相处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
    褚离第一次见到顾暝渊的时候,那孩子正鲜血淋漓地站在血泊之中,周围是横七竖八堆砌着的尸体,宛如人间炼狱。
    这孩子双目下印着两行干涸血痕,睁着空茫没有焦距的失明双眼,背负血海深仇,惶惶然立在满目血腥之中,身形伶仃,形容狼狈。
    褚离低叹一声,呢喃道:“来迟一步。”
    随即他便掣剑在手,以强大的神魂之力沉沉压下,将那侵入到男孩体内的妖魔强行逼出,随后数道剑气横扫而出,把这作恶无数的孽障斩于剑下。
    他归剑入鞘,眼尾余光却见男孩的身体晃了晃,仿佛再也无法支撑一般缓缓倒下。
    褚离心念一动,便瞬移至男孩身侧,扶住男孩背脊,不顾雪白衣袂上沾染的斑斑血迹,将磅礴灵力注入孩子体内,维持住一线生机。
    令他惊讶的是,那孩子在妖魔附体的痛苦之下竟然还能够保持一线清醒,顺着他的衣袖转身靠入他的怀中,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死不肯放手。
    褚离多年以来从不习惯被人近身,他眉间皱起一丝清冷的弧度,却到底没有将男孩推开,而是有些僵硬的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背脊,权做安抚。
    以他如今修为,一眼便可看出,这孩子不知为何身负血煞,一身冤孽深重,虽然资质极佳,于妖魔鬼怪而言却是上等的容器,若非有气运庇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即便如此,也是累及亲缘,一生孤苦。
    “罢了,既已结下因果,也不妨再帮一把。”
    褚离想罢,自储物戒中拿出疗伤丹药给男孩喂下,随即运功逼出男孩体内剩余魔气,细心照顾三日有余,待其伤势稳定,才将其带回太清仙宗山下村庄妥善安置。
    负煞之人心性孤僻,易生执念,乃至剑走偏锋,堕入魔道也是常事,所以褚离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将男孩的过往记忆封印,并留下一道清心符护佑其成长,便翩然离去。
    当时,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数年过去,这孩子竟毅然决然地踏上登天阶,甚至登至顶峰,成为了他第二位亲传师弟。
    顾暝渊乃太清登天阶近千年来,第三位登顶之人。
    然而与他当年的波澜不惊,姬映迟的轻描淡写相比,少年要显得惨烈太多。
    少年资质不凡,却毕竟血煞加身,心念繁杂,即便被他封印了那段惨烈的记忆,在各式各样的幻境之中仍旧举步维艰,难以堪破。
    面对这种情况,一般人早已在台阶上倒下,他却只咬牙坚持,最后硬是靠着意志强行破阵,强撑着一口气爬到登天阶尽头。
    便连褚偃也叹道:“此子这般年纪,毅力之坚,实属不凡。然执念过深,却不知是福是祸……罢了,罢了,既然是徒儿你将他带到仙宗脚下,与本门结成因果,我便将他收归门下,教他莫要误入歧途。”
    褚离将视线从少年身上收回,躬身行礼道:“如此,我便替他,先行谢过师尊。”
    那时,褚离还不知道,便是从那一天起,他与少年之间的因果便愈发纠缠,甚至绵延到数千年之后,直至深陷其中,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注]:“道隐无名”出自《老子》,文中是我断章取义,胡乱瞎扯的(笑)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