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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好歹尚有分寸,以自身生机帮你吊住性命,不过,你伤势过重,即便能够治好,也已伤了根基,于修行有大碍。”
“我知道,所以这具身体无法再用。”
“你要借体重修?”
姬临川眉目之间露出一丝疲惫之色,“不,我有更好的办法。”
“……师尊,请为我护法。”
掩饰天机的大阵笼罩全峰。
姬临川盘坐于洞府之内,双目紧闭,隐有冷汗渗出。
躯体生机在飞快流逝,紫府之中神魂颤动,被与其融合过半的混沌神炎牵引着,慢慢脱离紫府,顺着躯体向下移动,进入那柄长剑之中。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用这种办法。
他的神魂沾染了混沌神炎的气息,并非任何身体都能相容,当初找到殷棋便已是万幸,如今匆忙之下,根本无法得到第二具天绝灵根之体。
于是,便只能将神魂寄托于剑上。
当年,因为魔尊将他以人身炼器,他的神魂一直徘徊于人魂与器灵之间,即便那层被强行加诸于身的束缚已经解开,也无法湮灭这个事实。
他神魂的凭依,能够是人,亦能够是……剑。
只是他总下意识排斥后者罢了。
不过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在魔域之中那段经历已经被他埋葬在记忆深处,很少再被忆起,更何况,那些屈辱痛苦,与那数万年受困于黄泉之底的磋磨比起来,便更算不得什么。
心魔若解,诸多外在表象,人身亦或剑体,于他而言便无甚区别。而且,待他神魂完全融于混沌神炎之中,更是不再需要任何凭依之物。
思及此,他伸手搭在锋利的剑尖之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柄穿透他整个身体的魔剑,乃是他的躯体所化,与他血脉相连。只要将神魂寄托其上,便能立即相容,毫无滞涩。
魔剑中并无任何被炼化的痕迹,否则,还要耗费神魂之力抹去烙印,相当麻烦,而若烙印是魔尊神魂所下,那便不必再想,只能换一柄剑。
所幸剑中什么痕迹都没有,唯有强大的力量静默流淌。其中的魔气并不如寻常般狂躁,反而带着压抑至深的平静……乃至温柔。
……这把剑中的魔气,竟是能用温柔二字形容的。
道衍真君守在洞府之外,一直感知着姬临川的神魂气息,一旦出了差错,便会立即出手干涉。
不过,其神魂气息在短暂的一瞬的虚弱之后,马上便又强盛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稳固强大。
应当是成功了,而且契合的相当不错。
他撤去结界,迈步走进其中,洞府四周灵石的光线清幽,摆设素净古朴。
但见青年立在其中,身着一身仙宗道袍,墨发束冠,身形修长,眉眼淡漠,有谪仙临尘之姿。
这张面容,竟是许久不见的熟悉。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章是昨晚发的,奈何抱着手机修改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抱歉。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风轻、阿枕、雪儿满天飞、奇葩室友背后的机智的、竺晏扔的地雷,么么哒~
第95章
“你感觉如何, 可有不适之处?”道衍真君问道。
“并无不妥。”姬临川横剑在手, 天极剑上凌厉的仙灵之气与他身体所散发魔气相互碰撞抵消, 狭长的眸半敛, 映出长剑虚影, 瞳孔中两簇灰白火焰灼灼燃烧,混沌诀运转之间,本不相容的两种力量竟渐渐以奇异的轨迹交融在一起, 衍化出凛然道意,他开口道:“且试我一剑, 如何?”
道衍真君道:“可。”
姬临川便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 长剑剑尖陡然暴出一阵白芒,剑光如虹,其中蕴藏千万变化, 气息流转之间,竟有亘古不灭之意流露。
正可谓, 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衍真君微微动容,反手掣剑出鞘, 一声铿然剑鸣,衣袂翻飞若流云,一瞬之间便出招七十二式, 方才堪堪抵挡住姬临川一剑。
空间之中静默一瞬,两人皆归剑入鞘,默契地并未波及洞府它物。
“好剑法,”道衍真君抚掌叹道,“若是同等修为,我不如你。”
“……也算因祸得福。”姬临川将体内剑意平复,显露在外的神魂境界,赫然已是渡劫中期。
他容色淡淡,目中却有复杂之色一掠而过。
渡劫期每个阶段的积累,都需耗费寻常修士数百年光阴,他之所以能够直接跨越一个小境界,完全得益于他所寄托之魔剑。
这把魔剑,曾被天劫劈断,如今却已被修复完全,且其中蕴藏的力量不减反增,乃至反补神魂增进己身,魔尊温养此剑付出之巨,只怕难以想象。
若不论前尘往事,这一回,他的确承了魔尊的情。
“逐流如今身在何处?”姬临川忽而开口问道,末了又补充:“……便是将我带回来的那名修士。”
道衍真君淡淡道:“他是魔尊神魂□□。”
姬临川道:“我已知晓。”
道衍真君眉峰微皱,抬手指向山下,“他在结界之外,已等了你十个日夜。”
“让他进来罢,”姬临川叹道,“我有事与其相商。”
青霄峰顶,石亭之中。
修长的手斟上一盏茶,将其推至对方身前。
“请用茶。”姬临川道。
逐流凝视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苦涩滋味萦绕喉间。
遂将茶杯放下,置于桌上。
心底似有千般言语欲与眼前之人倾诉,但却终究化作一声长叹,他抬起头,面具之后的双眸如一泓墨潭,荡着温柔的波光。
“此前忧君心切,隐身跟随于侧,未曾告知,实在抱歉。”逐流缓缓坦白道。
姬临川摇头道:“你将我带离魔宫,于我有恩,此前种种,不必再提。”
逐流略微安下心来,终于能够直视对方清隽冷冽的面容,认真道:“不必言恩,此乃我所应做之事,以后你若有所需,直接让我去办便可。”
姬临川淡淡道:“不必如此,你并不欠我。”
逐流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笑意,道:“我虽不欠你,但我之一切,皆为你而生。临川,你要明白……”他轻声道:“你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愿,我只因你而存在于世。”
饶是姬临川,也被他这番直白的话语给惊了一下。
“你……”他侧过头,避开对方过于真挚的视线,他有数万年阅历,哪里分不清对方所言真假,而正因如此,才让他觉得荒唐。
逐流目中的炙热光芒慢慢黯淡下来,他摩挲着那白玉茶盏,垂眸笑道:“我只是他的一抹分魂,所言所行,仅是本能,不必过于介怀。”复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