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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兴未平的愉悦心情。
韩良端坐在木案后,专注地雕刻簪首上的云纹,目念空远,薄唇紧抿。一团皎月般的光芒笼罩着他,在黑暗中分外耀眼。
结束刻刀下最后一条弧线,他抬起头,对杜五微笑道:“您辛苦了。”
“是啊,”杜五佝着背走过去,“我果然已经老了,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会有用不完的力气,在山里监工整日后还能通宵厮混。只是坐着,我耳朵里也会嘤嘤嗡嗡地乱响呢。”
“蜜姑见到您很惊讶吧?”
“噢,她当然很开心,不止不收酒钱,还找人陪我说话,这就是故旧的特别待遇吧。”杜五满意地点着头。
韩良等他说下去。杜五看见木匣里制作好的许多簪子,吃惊地笑道:“不愧是绣衣第一快手,阿良做什么都不含糊。”
韩良低头道:“我是听着您的轶事长大的。可以同时使用四种兵器御敌的‘绣衣竟霸’,晚辈没有不敬仰您的呢。”
杜五扶着膝,抬头大笑,“如今我只能耍弄两把小刀,不过拿来切菜也很方便。”
韩良道:“师父做的事,比任何事都更需要耐心,这很不容易。”
“总之,有你在就好了。”
眼里闪烁的微芒消失后,杜五又恢复了迟钝,拖着困倦的身体爬起来。
“李缨,可能会有点麻烦。我听到游朱在问蜜姑关于她的事,‘从镇尉府买回来的美貌仆女’游朱知道的可真不少呢。”
杜五说着走开了。韩良在绕身的光芒中笔直坐着,默默掂量游朱可能产生的威胁。
得到淘金工们信任的‘保护神’,既擅长武力,又敢于和镇尉裘荣抗衡的游朱,其实是裘荣控制淘金工的秘密武器。
他是裘荣安插在淘金工内部的楔子,像一面镜子那样清楚地照出:所有镇尉府必须了解的真实情况。如果年富力强的淘金工们有任何花招或不轨企图,游朱就是瓦解他们的第一道防线。
从真实立场说,游朱无疑是恶劣的骗子。
关于这一点的准确性,杜五在过去几年中已经证实了。韩良心里仍有疑问。
从裘荣过去的资历和事迹看,他并不具备深远谋略,只是世故圆滑的平庸之辈。
游朱存在的时间和裘荣出任镇尉的时间几乎一样久,这说明裘荣来到扶荒后,很快就设定下了这样的安排。
对于裘荣如何能在当时:金浮图被劫,前镇尉府全体官员弃市问罪,数百淘金工暴|乱在即的恶劣情形下,迅速做出了冷静睿智的安排……韩良迷惑不解。
在那之后,扶荒的确度过了至今七年的安稳时光。然而谜题终究是谜题。身为绣衣直使的杜五和韩良相继来到这里,正是为了找出:金浮图背后的影子。
无所事事,独步扶荒的游朱身边耳目众多,对周围的消息了如指掌。
李缨进入妓房,以及在镇尉府的遭遇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如嗅犬般的存在,也让韩良和杜五不得不多加谨慎。
所谓越危险越有价值,韩良心里也十分清楚:危险的游朱同样是最佳的攻入渠道。作为裘荣傀儡的游朱是局中人,他甚至比裘荣更早来到扶荒。
就像藏匿在深山溪水里的沙金,游朱的价值无法估量。
至于李缨的处境,韩良可以肯定:在没有蜜姑许可的情况下,游朱不会有过分举动。蜜姑是镇尉夫人羊氏的财神婆,这个面子游朱要顾及。
如果该有一个合适的人,和杜五一起守护妓房里的李缨,没有比阿风更适合的了。
阿风跑进妓房后院,欢快地喊着阿姐。
“阿风,你怎么来了?”李缨拿着柴刀看向弟弟。她正在劈柴,因为不擅长力气活而显得十分吃力。
“阿母不放心,让我来陪你。”
阿风的笑容里包含着隐秘。受韩良的指令来保护姐姐,这种男人之间郑重的约定让阿风富有成就感。
“你来这里,阿母怎么办?”
“阿母和隔壁的阿姑在一起给杜师傅做绢花,不用担心。”
嗳?李缨意外又高兴。阿母虽然只能卧床休息,动手做绢花是可以应付的。
她伸手理好弟弟跑乱的头发,“进来的时候,和前堂里的婆婆行过礼吗?”
“恩。”
“那好,你安静一点,这里的人都还在睡觉呢。”
“阿姐,只有你一个人干活吗?”
阿风像小狗一样悄悄到处探查过后,回到李缨身边问。
“还有个女孩叫小玉。”
不知所踪的小玉,也许去什么地方躲着偷懒了。才十二岁的孩子,李缨没法和她认真计较。
女妓们下午醒来后,李缨催促阿风回去。阿风去银匠铺告诉韩良:阿姐很好,不过她砍不动柴。
砍柴?
阿风走后,韩良开始磨刀。
日落的霞光照在瓦脊上,一个拖长的身影走到韩良身后,玩味地看着他手里青身白刃的柴刀,以‘磨得不错呀!’作为开场招呼。
韩良早察觉到游朱的靠近,用厚布裹住柴刀起身,单纯地笑着问:“您有事吗?”
屋子里的杜五听到动静,探出半边身体向外看,假笑道:“游公,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