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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高二男生补习数学。那男孩子基础太差,褚桓教他绰绰有余,监督对方做题时,褚桓就在边上看他高二的教材。
    这人比褚桓大一岁,姓刘名裹,是唐秋戈的同学。数学成绩稀烂,只喜欢文科,数学课就端着愣壳子描画练字,因此安安静静的走神,竟一直无人发现他从没听过课。因为刘裹的这个癖好,他的笔记倒都是很齐全工整的,倒便宜了褚桓。
    每隔两天的下午,褚玉送褚桓到最近的公交站,褚桓搭车进市区,坐到廉租房一条街,等唐秋戈和他结伴去刘裹家。
    褚桓给刘裹补数学,给唐秋戈讲物理,他们两个做题时,他就在一边翻一本教材整理笔记。
    尽管他有念书的天分,但也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这是褚玉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入学名额,对他有莫大的信心,无论如何他不能辜负哥哥。
    “我真想明天就高考。”
    每个傍晚,唐秋戈送褚桓到公交站坐车,等车时他总会这么说。
    “为什么呀?”唐秋戈问他。
    “因为,嗯……”褚桓耸耸肩,懒得解释,“我就是想,我想早点上大学。”
    “那你想上哪里的大学?”
    褚桓望着蓝天白云,摇摆着身子想啊想。
    “我也不知道,应该很远吧,总之要很远很远。”
    唐秋戈想了一阵,说:“那么远的话,你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唐秋戈耙着后脑勺的短茬,“可是你哥应该有女朋友吧?他以后得结婚吧?我老家那块儿,你哥这样的,二胎都抱手上了。”
    “你说话怎么,”褚桓想不出怎么回答,觉得这话真古怪,这些事对他来说太遥远了,在他目前的认知里,高考是唯一的人生大事,“怎么那么像大人。”
    唐秋戈还想说什么,但公交车及时抵达,褚桓正苦于这纠缠,赶紧背上书包跳上车,挥着手说拜拜了。
    没想到,不久后还真让他一语成谶,这是后话。
    开学之后,褚玉拗不过宋晋琛,搬回平山住。
    老东西无事可做,缠着褚玉夜夜笙歌,白天健身赏画,还感兴趣起拍卖来。这么一顿闲出屁的日子过下来,从前零星的白头发都不见踪影了。
    褚玉跟着他去拍卖会,破瓶子破画破石头,举一根手指就丢出去一百万,吓都要吓死了。
    宋晋琛花六百万买一颗粉色的帕帕拉恰戒指,给褚玉戴,褚玉推说大了,一垂手就会掉得不见踪影。隔小半个月从香港送回来,戴上就正正好。
    褚玉还是不戴,说颜色太粉,戴在手上人家要笑。
    便又隔小半个月,依然从香港送过来,粉色宝石切成三份改成一条脚链,很衬褚玉透粉的脚趾甲盖,褚玉才无法再不戴了。
    价钱是褚玉举手指一次一次加上去的,加的时候宋晋琛跟他说不是真买,当个乐子体验一把,五百万时和人争起来,宋晋琛喊了个吉利数,便再也没有人往上加了。
    六百万的戒指,他像买不到六毛钱的宝石戒指糖一样随意。
    大概是因为这天价里有自己好斗的份儿,褚玉没来由的肉疼,害怕刮坏了,出门取下收进兜里,回来再戴上。
    过了四五天,宋晋琛又弄回来一块洒金皮的羊脂玉观音,叫他挂在脖子上。
    “摩托车,肉包铁,成天在外头飙车,戴上挡挡灾。”
    褚玉不敢问价钱了,怕比脚链还要吓人。就像宋晋琛纵使觉察到属马和二十岁对不上,也不会往下问,怕问下去就要被未成年保护法制裁。
    星期天褚玉歇工,宋晋琛打算晚上带他出去吃饭,临出门,褚玉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
    褚玉去了一夜一天,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第二天晚上才落家。
    饭厅灯亮着,褚玉扶着墙慢慢走进去。
    “回来了?”宋晋琛放下碗筷,“吃饭了吗?”
    褚玉摇摇头,走近坐下,接碗喝粥。
    “出什么事了?电话也不接。”
    “没什么大事。”褚玉垂着眼皮喝粥,大概是骑车又没戴头盔,头发全吹得翘起来,宋晋琛伸手想抚一下,刚碰到头发尖,褚玉跳起来,碗“砰”的一声摔在桌上。
    两人都让这一下惊醒了,目目相觑。
    “对不起……我……”褚玉一眨眼,没来由地滚下来两道眼泪。
    宋晋琛第一次觉得语塞,似乎说什么都不恰当,只好摆摆手,叫他实在累了就上楼去睡。
    褚玉得赦,逃似的跑了,听他的话一路跑回卧室,想了想,一身臭汗宋晋琛会不喜欢,还是钻进盥洗室洗澡。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一夜他经历了什么,要是让他讲出来,也只是一个太长的故事的终结。
    褚玉仰起脸,任由热水像母亲的嘴唇一样落在额头上,感觉浑身的重量都随着灰尘污垢一齐顺水流走,浮萍被割断根系似的漂荡。
    这是一件好事吗?这不正是他为之日夜煎熬的吗?可为什么他本该狂喜,却半点也不感觉不到高兴。
    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对褚玉来说并不算轻松
    为日更的我自己鼓鼓掌
    第34章
    “我本来,就是回来拿个东西。”
    “晚上还要上自习,本来就晚了。”
    “坐公交车要四十分钟……我着急,着急回学校。”
    “然后,然后他回来了……还有几个叔叔,我不认识。”
    “他求我给你打电话,他说你不接他的电话,说——
    “说我不救他,那些人就会……就会……”
    “我着急回学校,太晚了,我太着急了……我就跟他,跟他说,说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他爱死……爱死哪儿死哪儿吧……”
    “我看着那几个人……把他带走了,说请他去喝酒。”
    “我等他们下楼了,才……才回学校的。”
    褚玉摁开打火机,深吸一口,点着了烟。
    “不要跟任何人讲,你今天晚上回来,碰见过他。”
    褚桓看见褚玉的手指在颤:“可——”
    “听我的。”
    褚玉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沉默地将一根烟吸到尽头,手指被灼得一哆嗦,才甩了甩脑袋,拍拍褚桓的肩膀:“进去吧,进去认认。”
    褚桓呆了一会儿,点点头,抬脚欲行,被抓住肩膀往后一带。
    他回过头,褚玉低着头,表情很模糊。
    “你不要看了,我去。”
    宋晋琛关了灯,掀起薄被一角,屏着气钻进去,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热气扑在褚玉的耳背,将他一下就惊醒了。
    “宋晋琛——?”他问道。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褚玉松懈下去,慢慢紧抱住胸前的那只手掌,把脸枕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