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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
匆忙从国外赶回来的霍亦谈没有动怒,他们看着手机上杨锦立给发过来的成绩单,抿了一口咖啡,先开口:“辰辰大概觉得这次的考试题太简单了吧,爸是不是该给你找点别的挑战一下。”
柳女士则是在医院抢救了三小时,冷静完毕才坐在霍辰对面的:“霍辰,你有话不要憋在心里,你要跟妈妈说,对了,妈听说你们年级有个叫顾佳的女生对你……”
“你听谁说的?”霍辰声线极冷极淡。审他就审他,没必要拉上别人。
“算了,”柳静赶紧改口:“没有就算了,妈错了,这么说对人家姑娘家不好。”
霍亦谈在一杯咖啡喝完之后到底有些绷不住:“女同学的事就不要提了,就单说说你这次对待考试的态度吧,霍辰,你有些反常,我们做父母的有责任过问。”
“霍先生,你缺一次第一名吗?”霍辰腿一抬,躺倒在沙发上。
柳静气的血压又冲上去了,霍亦谈赶忙给她打开了血压计。
霍亦谈正色道:“我不缺,你缺,霍辰,高中的每一次考试都是挑战,证明你行,或者不行。”
柳静朝他身边挪了挪:“霍辰,成绩就是这样,你的神话被打破一次,往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有信心取代你第一名的位子,人家愈战愈勇,你会越来越被动。”
“接下来,你会从从前的神话变成往后的笑话。”霍亦谈说。
柳静:“霍辰,你觉得我和你爸承受得了那样的结果吗?”
霍亦谈看了看表,说:“霍辰,你长大了,孝顺点你妈妈吧,她不容易。”
说完,起身去拉杆箱里取出个文件夹,大概要赶下一场会议。
柳静送他到楼下,再进来的时候看见霍辰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坐在霍辰身边,看着手机上的成绩单,又看看没心没肺的儿子,伸手把空调调到最低温度。
她的郁燥症似乎又犯了。
霍辰六岁那年,幼儿园开家长会,柳静在园里看见小小的儿子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怀中抱着个脏兮兮的布偶小老虎,什么话都不说,一坐就是半天。
园长告诉她,和霍辰一起玩的小朋友转学走了,孩子暂时还不接受新的小朋友,情绪很低落。
“那学习呢,学习有没有落下?”柳静焦急地问。
六岁的霍辰念的是G市高端私立国际双语幼儿园,到了大班的最后一学期,已经有学习的任务了。
“这个……”园长避重就轻地说:“还是建议您多开导孩子。”
柳静就是在那之后去医院确诊的,在确诊之前,她已经经历了长大半个多月的失眠,脾气暴躁。
“从临床上来看你这是郁燥症,焦虑感引发的,”当年的主治医生说:“不过不严重,适当控制焦虑,很多人都不用治疗。”
说白了,只要不焦虑什么毛病都没有。
很快,霍辰上小学了。他在学校里次次考第一名的成绩治愈了她,一次又一次,接踵而来的荣誉让柳静很快忘记了她的郁燥症,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把儿子送到国外最优秀的大学,培养成最成功的人之中去。霍辰的优秀就像她的救命稻草一样,柳静牢牢地抓着,丝毫不能出差错,哪怕只是一点点偏差而已。
她以为这辈子她的郁燥症都不会再犯,因为霍辰出色的突破期望,出色的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半个多月前,柳静的幻想被打破了。霍辰似乎是在一天之后忽然没往常那么努力和专注了。
他变得活跃起来,眼中有了少年人独有的躁动而敏感的光,他开始叛逆,翘课,不再像从前那样按部就班地执行她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
伴随着霍辰的反常,她的焦躁症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
期末考试中连卷子都懒得写的“大事”更是直接引爆了柳静的隐忍,她听到后当时就晕倒在地。
“妈。”霍辰大概没睡踏实,就着睡姿撩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霍辰,”柳静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有个玩的特别好的小同学?听说他转回G市了,就在你们四中念书。”
柳静在接到霍辰的成绩之后去找了一趟周飞和杨锦立,聊了很久,从细枝末节中她扣出这么一个可能来——
霍辰和差生混在一起了。
那名叫徐稚的差生,还和霍辰认识,十年前他们俩是幼儿园同学,座位挨在一起。当年徐稚转学走后,霍辰很久一段时间都不和同学说话,不管在家还是学校,日夜抱着个脏兮兮的布偶小老虎发呆。
霍辰从沙发中直起身来:“嗯。”
“你跟他还玩的来吗?”柳静斟酌着话语,试探地说:“毕竟这么多年成长环境不一样。”
霍辰打断了她接下来可能的试探:“这次考试跟他无关。”
柳静:“妈妈是想问一句你小时候的玩伴回来了你很高兴吧?”
“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霍辰说:“他也不记得了。”
他记得徐稚,徐稚看样子不记得他了。
六岁之前只有徐稚一个人愿意跟他玩,和他说话,搭积木,他也只愿意跟徐稚一个人玩。
霍辰很偏执,一直到小学三年级,除了徐稚,他不愿意和任何小同学坐同桌。三年级之后,他知道徐稚不会回来了,渐渐也淡忘了,可从那时起,班里的同学一个个都有不小的自尊心,就没有人再愿意跟他这个永远考满分,永远甩第二名很远的现象级学霸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