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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慕白,正如慕白也能在一群斗笠蓑衣中认出他一样。
祝云帆心中雀跃,往那边跑去。
跑到不远处,才听慕白喊道:“路滑,你慢些。”
祝云帆便听话地慢下来,走到他身边,笑道:“你醒了。这边事情做完,该吃午饭了。”
慕白忧心耽误他那边的正事:“你不是要去台州么?”
“我安排了一队人过去,”他看了一眼慕白:“来时我看进张家村要爬山,想想还是送你回去,若时间还早,我再去台州。”
从张家村直接过去要近得多,他这样来回跑,危险又辛苦,明显是担心雨势太大,若慕白此行发生险情会救援不及,只能一路守着。
这直白的关怀,慕白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要捂热了。
何况他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他心中悸动,低声道:“多谢你。”
祝云帆满足一笑,搔了搔耳朵。
一行人去村长家吃饭,驻守张家村的府丁轮换一次,慕白叮嘱他们时刻注意灾情,一有山洪水灾便来报信。
众人饭后休息片刻,便返程回流州城。
回程时山路更加难走,祝云帆十分紧张,好在出张家村那座大山时并未碰上险情,他才放下心来。
回程时车马没有背负用具,脚程更快,一路走到流州城郊,前方一处洼地却因连日积水变成了河流,产生了小洪水,将原本的路淹没了。
他们来时本有临时搭的简易的桥,可半日大雨之后,那桥也被冲垮,众人只能沿着水流往上走到地势较高,水流较浅处渡河。
祝云帆带着慕白下了马车,穿上蓑衣斗笠骑马渡河。
府丁拉着马车先过,确认无危险暗流后,侍从们才护送祝云帆和慕白过去。
平安渡河,众人走出不远,祝云帆松了口气,刚要安慰慕白一句,侍卫长忽然大喝一声:“不好了殿下!山洪!”
这河流上游临近一座小山包,离他们方才渡河之处不过数丈,山腰忽然泥石滑落,铺天盖地涌来!
祝云帆猛地一把将不擅骑马的慕白从旁边的马上拦腰抱来,众人策马狂奔。
“往这边跑!”祝云帆顶着狂奔迎面而来的疾风暴雨,大声吼着:“往侧边跑!”
他一边猛甩鞭子驱马,一边紧紧抱着慕白防止他掉落。事态紧急,他也无心给慕白调整姿势,只知道先脱离危险。
慕白被蛮力箍得肋骨发痛,被突然抱来没来得及坐好,一路侧着身被狂奔的马猛颠,差点背过气去。
众人往山洪奔涌方向的侧边跑,奔出老远,离开了山洪波及范围,才敢稍微慢下来。
完全脱险,祝云帆喝令停马清点人数,他的侍从们都是精锐,又骑着好马,毫发无损,而府丁们幸而走在前面,也没事,人一个不少。
他抱着慕白松了口气,道:“幸好侍卫长发现得早。”
侍卫长道:“是殿下反应快。”
他说着,忽然注意到祝云帆怀中的慕白不对劲:“慕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白背靠在祝云帆怀里,又戴着斗笠,祝云帆一路看不到他的脸,闻言才将他转过来。
慕白嘴唇惨白,身子发抖,微微躬着,下意识捂着腹部。
他的神情姿势让祝云帆刹那间有了不详的猜测,血液都停止流动,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脸色一片惨白:“……你肚子痛?”
慕白勉强看着他,却已说不出话。
祝云帆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下意识先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去探。
侍卫长也吓了半死,见祝云帆方寸大乱,连忙道:“殿下莫慌,赶紧抱慕大人去车上休息。”
祝云帆这才清醒了些,想到刚刚跑过马,气血翻涌,此时把脉也把不准,连忙抱着慕白下马,回到马车中。
他将慕白蓑衣斗笠脱下,把人放在软垫上。
侍卫长命车队继续出发,马车轻轻颠簸着往前走。祝云帆在车中翻箱倒柜找出几瓶药丸,一股脑倒出来往慕白嘴里塞,双手都发着抖,还胡乱哄着:“乖,快吃下去,快吃下去。”
慕白本就不适,颠簸之后口干舌燥,那药丸又有浓烈的气味,他被塞得干呕了起来,咽了一半的药如数吐在了祝云帆手里。
祝云帆连忙又找出水袋喂他喝了水,才半哄半灌地让他把药丸全咽下去。
慕白吃了药,也不知是些什么紧急续命的灵丹妙药,身上不一会儿就有了暖意,舒服多了,肚子里却仍然一抽一抽往下坠。
他见祝云帆满面焦急,勉强开口安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马颠得太狠,马鞍撞到小腹,疼一会儿就好了。”
他还疑惑道:“为什么这痛像有东西往下坠。”
祝云帆闻言,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颤抖地握着他的手,像溺水之人抓着浮木,哽咽道:“对不起。”
慕白略微不解,气息虚弱道:“你救我一命,为何还要道歉?”
祝云帆眼泪汹涌地流着,很快满脸都是水迹,他声音嘶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颤抖着伏下身,轻轻吻慕白的额头。
滚烫的眼泪掉下来,落在慕白的脸颊和嘴唇,烫得他心头发颤。
慕白仍想安慰他,可是药性上来,他支撑不住,很快陷入了昏睡。
这一睡就是小半日。
半夜他在祝云帆怀里醒来,贴着年轻男子温暖的皮肉,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
他一动,祝云帆就睁开了眼,神情憔悴,满眼都是血丝。
慕白被他这副尊容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
祝云帆声音暗哑:“没事。”
他摸了摸慕白的面颊:“下午郎中来看过,说你要好好休养,观察两天,才能把准脉。现在还难受吗?”
慕白道:“已经好多了。”
他感觉了一下,补充道:“肚里没动静了,不怎么疼了。”
祝云帆手一抖,落下来轻轻放在他的肩头。
他眼眶慢慢红了,吸吸鼻子,示意慕白看窗外:“雨停了。”
慕白一看,窗外夜色浓浓,弯月如铁钩,挂在雨后洁净深蓝的天空中。
他高兴道:“总算停了。何时停的?”
祝云帆声音低迷:“就在下午我们回城后,便停了,一直到现在也没下。看月色,明日应当是大晴天。”
慕白道:“那便好。”
他看了会儿月亮,不由感叹:“南方的雨下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从六月中大暑后几日开始,现在都七月初了。”
祝云帆静静地看着他,双目充血发红,神情悲痛。
这样子实在不像没事,慕白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难过什么?”
他想了想:“难道你的月季淋死了?我今早出门时看它还好呀。不过我最近疏于照顾它……”
他有些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