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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渊张开血盆大口欲将他吞噬——
    逆光中, 一只手穿透乌云密布的云层拉住了他, 夺目的阳光驱散了浓云,雨幕退散漫天彩霞, 裴焰紧紧攥住他的手, 对他露出温暖的笑意:“我喜欢你。”
    容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 那金黄色的光泽有一瞬间让容辛恍惚以为自己仍在梦境,直到手上忽然传来炙热的温度。
    “你醒了!”裴焰激动地声音都变了,他双眼熬得满是红血丝, 紧紧抓着容辛的手,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几乎有点扭曲,似乎是有点不敢确定,竟然抬手在他白皙的脸蛋上戳了一下。
    容辛:“……”
    裴焰立刻收获了一道容辛标志性的“你找打吗”的眼神攻击,顿时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他昨晚在容辛床头守了一夜。
    容辛的呼吸太弱了,有好几次裴焰看着他比医院的墙还白的脸色和几乎毫无起伏的胸口,吓得以为他过去了,几乎每隔两分钟就要在容辛鼻子底下探一探,感觉有温热呼吸喷在自己的手指上才放下心来。
    裴焰的嘴角尽力向上,一叠声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不知是不是容辛的错觉,裴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假装检查输液管,似乎是刻意躲避开和他的对视,可他眼底那抹微红却还是来不及掩饰。
    他是在担心我吗。
    容辛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喉咙有些酸涩的发紧,他之前还抱有侥幸,觉得裴焰说的那句喜欢只不过是被当时那种状态逼出来的暂时精神错乱,然而现在看来这种喜欢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程度还要深。
    裴焰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为什么喜欢,容辛其实很想问问他。但是脑海里总是却忍不住回想起裴焰让他自首时的画面,容辛垂下睫毛,一句“喜欢”并不能改变什么,两人之间天堑般的鸿沟依旧存在,那种隐约的类似悸动的情感只会在梦中出现,一旦放到现实中,只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感觉好些了吗?”裴焰下意识伸出手想摸摸容辛的额头,却看见容辛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裴焰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愣了一秒,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我想喝水。”容辛终于说出了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也许是因为之前吐了血,他清润的嗓音有点细微的沙哑,听起来特别让人心疼。
    裴焰强行压制住心头的酸涩,神色无异的帮他掖好了被角柔声道:“医生说你这两天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胃出血加上重度肠痉挛,得修养两天。”
    容辛垂下了眸子,雪白的枕头衬得他的眉眼乌黑得如同墨色,干裂苍白的嘴唇上都是依稀的咬痕。
    “等我一下。”裴焰看不下去了,起身去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水,拿着棉签和水杯走回来坐到床边,把棉签沾湿轻轻蘸在了容辛的嘴唇上,“只能先这样了,实在难受就想想别的事情,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在遇到唇上的小伤口时手指有些微微发抖,却很快克制住了,他细心地避开那些小伤口,直到把两片唇都沾湿,这才把棉签放到了一边。
    “快点好起来,等你肠胃恢复了,我带你去吃黄焖鸡。”裴焰轻轻笑了笑。
    容辛低声道:“还有机会吗。”
    裴焰的身形微微一顿。
    容辛抬眼看向他,神色淡然如水,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他手背上青色的脉络都微微紧绷了起来:“你不是要送我去自首吗。”
    这一瞬间,从刚才起就被二人回避的问题就这么被容辛血淋淋的摆在了台面上。空气中静的像是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裴焰的心脏仿佛被刀子捅了个来回,抽出来的时候漏了个洞,把里面的纠结、痛苦全部散落了出来,却最终被他一股脑拎起来又狠狠地塞了回去。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怎么,我如果说要送的话,你要立刻拔了输液管从二楼跳下去逃走吗?”
    容辛的乌黑的桃花眼盯着他,裴焰在他的眼神中读出来,如果自己说是,容辛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
    裴焰深吸一口气,如实道:“我会的,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容辛冰雪聪明,如果在他面前打太极绕圈子只会起到反效果。
    “我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天在小巷子遇到的就是你,正如你所说,会功夫的不止你一个,左手手臂受伤又可能有千万种巧合。”他看着容辛的眼睛,“但是容辛,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任何犯罪都不会毫无痕迹,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伤害谭虎,但是我会查出来,我会找出你作案背后的行为逻辑,然后把证据亲手送到你面前来。”
    裴焰昨晚在月色下盯着容辛苍白俊美的容颜看了一晚,终究还是做不到直接把容辛举报给警方。
    容辛虽然平时看起来冷漠,但是骨子里的侠肝义胆和善良早已超越了大部分人。他会在暴雨倾盆中主动留在最后,他会在摇摇欲坠的铁索桥上强忍着剧痛拯救同学。这样的人不会是冷血杀手,他的行为处事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裴焰向来善于以行为逻辑分析人,在没有摸清容辛犯罪的原因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明不白的让容辛的青春葬送在监狱里的。
    裴焰深吸一口气:“在证据和真相面前,一切都无从抵赖,到那时候,我才会带你去自首。”
    容辛无声地注视着他,眸色幽深似海,裴焰与他对视,那一瞬间就仿佛烈火对上深渊,无声地掀起了风浪,裴焰说:“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犯罪都是最错误的选择。我们所处的已经不是那个恩怨情仇都只能用刀剑说话的时代,千百年的时光磨砺出来的最公正最有效的利剑是“法律”,身为一名法学生,你最应该懂这个道理。”
    容辛那向来波澜不惊如同面具般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微小的裂痕。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和他说过极其类似的话——
    “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考到A城,我希望去霍普大学学法律。”少女的声音如同清亮的风。
    “法律有什么好的。”稚嫩的少年嗤之以鼻。
    “法律是维护这个社会公正的最有效的武器,”少女笑着揉了揉他乌黑的头发,“如果我学会了法律,就可以让这个世界上的恃强凌弱少一点,让弱者们也有为自己说话的机会。让王阿姨的菜园不再被强占,让在工地上摔断腿的阿强得到应有的补偿。”
    “哦……”少年点点头。
    “不过人各有志,小辛将来想学什么?”
    “我想去索罗斯大学读金融,把那些有钱人的钱全都赚到手,然后把B城打造成比A城还厉害的城市,碾压那些眼高于顶的A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