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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都是汗。正在空中晃荡的时候,准三更了,忽然传来吵闹声,吓得他手上一滑,直接落到地上。
可算是出来了。吵嚷的是西边,西边是李重山住的地方,此时已然亮起火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无暇顾及,转身便往相反的反向跑。
驿馆东门早有人等候,老管家也在。
“梅公子让我在此等候,小公子请上马。”
夜间的空气湿湿冷冷的,江逝水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空气沉沉地压着他的心肺。
*
驿馆西边灯火通明,听见打斗声音,吴易领着人闯进去时,李重山穿戴整齐,坐在榻上,双手沾满鲜血。
吴易连忙吩咐道:“快,去找孟神医。”
“不用。”李重山随手抓过一块巾子,抹去手上脏污,原来不是他的血。他看了一眼地上连成一条逃跑路线的血迹,“顺着血迹去追,不要打草惊蛇。”
吴易回头,点了几个手脚麻利、功夫上乘的士兵去追。
李重山把手擦干净,将巾子往地上一丢,便站了起来。吴易等人侧开身子,给他让开路,才走到门前,便又有人来回禀。
“将军,周进被人劫走了。”
“去领五十军棍。”
撂下这句话,李重山再没说什么,快步向院外走去。吴易追上去:“将军,今晚的刺客和周进肯定是一伙的。周进造反,背后必定有某个世家公卿暗中支持,否则短短几日,他一个农夫,如何闹出这样大的阵仗。”
吴易环顾四周:“原本驿馆里的人都不见了,他们肯定也是刺客的同党。将军现在要去哪里?我让他们早做准备,周边地形图与军令……”
李重山脚步不停:“去看看逝水。”
吴易一愣:“啊?”
“动静不小,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吵醒了。”
“将军要是担心小公子,怎么不让小公子住近一些?也省得麻烦。”
“住得近了反倒置他于险境,如今逝水是我的人,那刺客要杀我,自然也会想要杀他,他怎么能同我住在一块?”
吴易抽了抽嘴角:“将军您真是这么想的?”
正巧这时到了小楼外。李重山拨了一伍人在此处看守,两个人守在木梯上,三个人在楼下换防,不会引人注意,也足够了。
见他进来,几个士兵都起身行礼:“将军,小公子在楼上。”
李重山颔首,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遭了刺客,原本那间房睡不了了,过来找逝水。”
几个士兵不敢说话,他理了理衣襟,登上楼梯。推开房门时,冷风迎面吹来。
李重山脚步一顿,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冷静地查探。榻上被褥早已凉了,窗户是开着的,江逝水是从窗子跑的。他走到窗边,拽起还悬在墙边的布绳,一节一节拽上来。
这样高,江逝水也跑得了。不知道有没有摔着。
直至摸见最后一截布绳,李重山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他将布绳扯成碎片,甩在地上,转身一脚把桌案踢翻:“来人!”
吴易等人听见动静,拿来蜡烛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看。
借着烛光可以看见,地上的布片里,有正红的料子,是江逝水的喜服。
江逝水跑的时候,还差一截绳子,于是他把喜服拧成绳子。
他把成亲的喜服拧成逃跑的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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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瀛洲
从月落到日升,江逝水逃了一夜。
日出时,他们抵达一个偏僻的小镇。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门前下了马,引路的人把累坏了的马匹交给相熟的伙计,又要了点吃的,便引着他与老管家进了门。进门之后就将门掩上,他指了指角落里的胡梯,对江逝水道:“小公子上楼去吧,楼上有人在等小公子。”
江逝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了:“好。”
胡梯阴暗窄小,他再嘱咐了老管家几句话,就扶着墙一阶一阶慢慢走上去。
客栈二层一条长走廊,两边许多房间。江逝水还没来得及问一问,便听见嘎吱一声,有个人从最末一间房探出脑袋:“小公子?”
是梅疏生的小厮,照顾他许多年了,江逝水也认得他。
看见认识的人,江逝水这才松了口气。小厮打开门,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侧身让他进来。
房里也不是很亮,案上摆着一个小铜香炉,梅疏生正坐在案前压香灰。抬眼见江逝水来了,温笑道:“你看,时间正好。”
江逝水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梅疏生的面容在昏暗中格外温柔。江逝水瘫坐在他身边,长舒了一口气:“兄长,我饿死了。”
梅疏生看了一眼小厮,小厮便退出去了。他再摸了摸江逝水的头发,一路行来,他的发上还沾着晨露,冰冷冷的。
“苦了你了。”
江逝水苦笑,不愿意多说,一歪身子,就倒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了。
这一夜逃跑,可真是累坏他了。他从来没在马背上待过这么长时间,下了马还觉得地面是晃的。
直到小厮拿了吃的过来,江逝水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吃东西。梅疏生帮他舀了一碗汤羹:“慢点吃,吃好了就去好好睡一觉。”
江逝水捧着碗,抬起头:“可是……”
“不要紧,先得在这儿躲几天才能走。等你睡醒了,我再跟你说正事。”
“好。”看着梅疏生温和而坚定的眼神,他自然而然地放下心,低下头,继续专心吃东西。他确实是饿坏了。
*
房里点了凝神香,在客栈粗陋的被褥上,这些天来,江逝水头一回睡得这样安稳。
没有做梦,也不用担心睁开眼睛就看见李重山坐在旁边看着他,用那种发着绿光、好像是看所有物的眼神。
这一觉睡到下午,他睁开眼睛,还赖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隔着帐子,梅疏生的声音悠悠传来:“要是醒了就起来吧。”
被褥上最天然的阳光香气十分好闻,江逝水把脸埋进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过了好一会儿,才肯爬起来。他掀开帐子,梅疏生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用小铜勺往香炉中添香。
梅疏生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