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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那个龟竹女人病死的那一年,年纪尚幼的景仲守在她身边,既不通报她的死讯,也不通知先王。次日她和先王得知消息,赶去宫殿时。他就守着那女人的尸体,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和先王。
熟悉的阴冷眼神,令她心间一悸,忍不住后背生凉。
“王上。”明氏再顾不上什么,冲过去,求情道:“明罗年纪小,不懂事,要是犯了什么事,你罚她骂她都可以,万不能冲动要了她的命。”
景仲缓缓回眸,掉头看向画溪:“你今年几岁?”
柳叶刀细窄,伤口虽深,却不大,一时还察觉不到疼。但她被满手的血吓懵了,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十五。”
顿了顿,又补了句:“快满十六了。”
“她多少了?”景仲眉尾一挑,神情不悦。
明氏一时语塞,半晌方道:“明罗犯了错,我原不该给她求情。只是现下时机特殊,去岁冬汉城才起叛乱,花了老大的功夫方才平息。朝内士族本就人心惶惶,要是此时明罗有个三长两短。难保他们不会胡思乱想。王上饶她一命,我明日就送她回雾川。”
景仲垂目看了画溪一眼,下颌的血还在渗出来,滴在衣襟上,开了的腊梅似的。
“不必了。”景仲松开明罗,眸色沉静地捞起画溪,抱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丢下一句:“温青,把她送去都统。”
“是!”温青铿锵有力地回答。
大娘娘吓白了脸,都统的汗王多罗今年已经五十一,年纪都可以做明罗爷爷了。
一路上,画溪偎依在景仲怀里,心事重重。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究竟伤成什么样,但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很严重,说不定脸上已经毁容了。
景仲说过,他喜欢美人。会不会自己毁容了,他就把自己做成人皮灯笼?
想起景仲剥她做成灯笼的样子,她感觉身上的皮肤有些刺痛。
手不自主挠了挠脖子。
“乱动什么?”景仲蹙眉不悦:“猫儿一样。”
画溪闻言,忙缩回手,捂着滴血的下巴,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极力把恐惧忍下,定定地看着景仲沉着的面色,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王上……我脸上的伤口大吗?”
从怔忡和错愕里回过神,疼痛漫了上来,她忍不住蹙了下眉。
“大。”景仲惜字如金。
画溪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耐烦,她知道景仲是最怕麻烦的,不敢流露出些许痛苦,强忍着疼痛,牙齿紧紧咬合。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往常在宫里也见过受伤的宫人,大多结局都是被打发出去。
谁家主子有耐心治一个没什么用的下人?
她当下就觉得景仲肯定不愿意治她的脸了,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姿态又柔顺又听话:“我可以吃药,不怕苦。”
景仲大步流星,垂着眼没看她。
她有些慌了:“王上……”
景仲淡淡“嗯”了声,转身走进寝殿。
画溪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敢再问了。
到了寝殿,景仲抱着画溪坐到床沿。桃青忙去热水间给画溪烧热水。
景仲从衣襟里摸出一细瓷瓶的药粉,食指轻轻一拨,拔出软塞,转身回到画溪身旁,懒洋洋抬起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给她上药,一边上药一边说:“上了药七天别沾水,脏的地方用湿帕子擦一擦就是。”
药粉沾到伤口的时候,很疼,疼得她就快落泪了。她怕惹来景仲的嫌恶,又把眼泪逼了回去。看向他的眼神里含了几分讶异,还有几分隐隐约约的楚楚可怜。
景仲给她上完药,起身拿了帕子擦去手指上沾着的药粉,回头瞥了画溪一眼,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没听明白?”
画溪摇摇头,她咬了咬唇,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问:“会留疤吗?”
景仲扫了她一眼,画溪解释说:“留疤了,做成灯笼不好看。”
景仲皱眉。这是他平常用的金疮药,药效极好,止血快,伤口愈合也很快。至于留疤与否,他不在乎。
画溪望着景仲微抿着的唇,目光懵懵的,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景仲愿意给她治伤,而不是当场剥了皮做成灯笼已经是天赐的恩典,她怎么能得寸进尺?忙收回视线,起身,慌张道:“是我失言,我去给你打水。”
也不等景仲回应,画溪慌慌张张转身往外走。
她走到热水间,桃青正好打了一盆温水,她在水盆里照了一眼,看到自己沾满血污的脸,登时吓了一大跳。
刚才景仲一直抱着她回来,身上好像也沾了不少血。他一向好洁净,喜欢一丝不苟的整洁。
这会儿被她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她越想越懊恼,将双手放进盆里,反复搓洗双手,桃青拧了帕子把她下颌和脖子周围的血渍擦净。最后又换了身衣裳,才端着温水出去。
景仲面色铁青地洗完手,画溪刚要服侍他进内殿更衣,温青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