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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仲瞥了眼站在屋里的澹台简和虞碌,两人十分有默契,一同揖退。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景仲朝她递了递手中的细瓷碗,碗壁上有赭色药痕,散发出类似熏香的药气,跟平常喝的药不一样,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药臭气儿。画溪接过碗,指尖扫过景仲的肌肤,他感知到她指尖沁人的凉意,五指轻握,攥住她的手,纳入掌心。她手极小,似孩童般大小,窝在他掌心,又柔又软,像凉透了的软面团子。
“偷听了多久?凉成这样。”景仲瞥了她一眼。
画溪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孤问你话的时候,你不说。约摸是嫌这嗓子生得多余了?”景仲捏了捏她的手,脸色微变。
他这么一说,画溪更怕了。天下人谁不知道景仲最是凶狠残忍,人皮都敢生剥,毒哑个人算什么?慌乱在她眸中散开,她垂着眉,神情恹恹,像逢霜的花骨朵儿。
“王上,我什么也没听见。刚才我在檐下看雪,没注意屋里的动静。”
“真的?”
画溪说:“真的。”
“雪很好看?”景仲的手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摩挲。
画溪抿唇想了想,点头:“好看,白茫茫,遮得一干二净。”
景仲嗤笑出声:“这么喜欢看雪,明儿孤带你去九尺台,让你看个够。”
攥着她的腕,往回一拉。娇小的画溪轻易被他扯回,抵在他胸口,闻着他带有白檀香气的呼吸,胸口猛地一窒。她低下头,轻轻嗯了声,心里暗想景仲真是阴晴不定。方才还说要把她毒哑,转头又要带她去九尺台看雪。
从书房出来,景仲就喊人收拾行装,摆驾九尺台看雪。画溪知道自己今日话太多了,生怕惹景仲不快,是以不敢再说话,默默收拾行囊。九尺台是柔丹王室在九尺山上修建的一座行宫,依山而建,可俯瞰柔丹国都全貌,视线极好。这个季节雪落得茫茫一片,别有风味。
画溪收拾东西的时候,又看到了那条狐毛围脖,思索一番,九尺台上更冷,还是将它带上了。
西殿的人进进出出,消息很快传遍王宫。诸人都知晓景仲马上要去九尺台看雪,一个个心思活络得厉害。
明氏召景昀和明家人入宫,一大家子用过膳,围坐在火炉前议事。明氏瞥了眼愁眉苦脸的大哥明泰,问:“奎儿如今怎么样了?”
明泰说:“幸亏杂碎没有下死手,奎儿的手暂时保住了。只是以后,再也使不上力了。”
“本宫早就说过,景仲是匹狡黠的狼,卧榻假寐,哄得你们以为他真的睡着,放松警惕……他从不轻易咬人,但只有一口啊,就能要人命,不可轻视啊。”
明泰讷讷点头。明奎是他唯一的儿子,明家希望所在。而他偏生鲁莽莽撞,以为景仲真的病入膏肓,斗胆冒犯,谁想他竟这么快就醒了……还挑断明奎的手筋,断了明家的希望。此仇,比天。
“听说杂碎对大邯来的那个女人很感兴趣?”明泰皱起眉:“明天还要带她去九尺台看雪?”
明氏唇畔勾了勾,这消息她也听说了。她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你们信吗?”
明泰和景昀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景家从不出痴情种。”明氏放下茶盏:“景家人就没有痴情这条根,依本宫看,去九尺山看雪是假,静养倒是真。”
“可是……”景昀犹豫了下:“其中会不会有诈?”
明氏笑盈盈:“是真是假,找人探探不就知道。”
“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找底子干净的人去,做干净一点。”明氏忽然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不是说大邯有人进柔丹了吗?咱们呀,把这趟水搅得越混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景仲:什么?景家人不出痴情种?too young too simple~~来来来,镜头给到我,灯光师往我这边来点儿,让他们看看啥叫痴情种~
☆、第 22 章
第二天,画溪就跟着景仲前往九尺台。
天亮得大白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桃青进来伺候她梳洗,穿戴得整整齐齐,桃青担心她着凉,又给裹了厚厚的斗篷。出门时,林嬷嬷带着景克寒过来了。
景克寒小小的身子刚迈进殿门,就看到那个胆小的女人穿着红斗篷走出宫门。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指尖一缩,就要从嬷嬷掌中脱离出去,然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克寒。”
景克寒抖了抖。
画溪已快步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扯了扯他的小斗篷,唇角漾开笑意:“怎么穿这么单薄?也不套件夹棉衣,着凉了怎么办?”
景克寒双腮微微鼓起,小心翼翼用眼尾的余光打量她的神情,她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的小宝贝儿蜘蛛?
乌云珠道:“是王上吩咐的,小世子年幼,不可过于贪图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