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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那会儿燕寻还有所遮掩,现在却已经是对楚止水毫不掩饰了。
他不爱她,却这样信任她。
想到这儿,哪怕是向来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骄傲得不行的楚止水,口中也不禁有几分苦涩。
收拾了一下思绪,她抬步走到书桌边,稍微挽了挽袖子开始整理。
书房里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可以听见动作时衣料悉索和纸张摩擦的声音。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即便被精致的窗棂格子分割得细碎也依旧明亮而温暖。插瓶的梅花散发出幽静清雅的香气,楚止水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凌乱的书册,按照书名或内容分门别类地摆放回书架上,低垂的眉眼余光中都是那一线光明里上下飞舞的细小尘埃。
忽然,有几张纸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燕寻随手夹进书里的还是怎么的,它们忽然从楚止水怀抱的三两本书里飘落出来。
楚止水把拿几本书放回书架上,俯身去捡纸。突然,不慎瞥到了上面的内容的她背脊一僵。
……是燕寻,和韩子儒的往来信件。
那些关于招兵买马和边防关卡的筹谋太过刺眼,楚止水只是匆匆一掠,就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移开视线。可过了一会儿,她却是又忍不住再度逼着自己,一字一句地看完那些东西。
最后一个熟悉的落款倒映在她清澈如琉璃的眼眸中,楚止水缓缓闭上双眼。
燕寻,私通南绍。
她该说什么呢?
她该做什么呢?
她楚止水生于北昭,长于北昭,看惯的是北昭的风物人情。她的生父乃当朝礼部尚书,举国闻名的大儒,而她自幼于京城天子脚下聆听圣人言……纵使对于三国纷争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在遇见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惊骇,下意识地想要维护北昭。
可燕寻……他是她喜欢的人啊。
自十一岁那年初相见,芝兰君子,眼如盛清风,笑若拥朗月,哪怕最后发现这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皮相,她却也早已深陷其中,再难出来。
她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
楚止水近乎木然地把那几张纸又放回书册之间,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候在门口的红袖看到她出来还有些讶异:“王妃今天怎么收拾得这样快?”
楚止水没理她,径直往前走了。红袖愣了一下,不敢再说话,连忙快步跟上去。
王妃这是在书房看到了什么,这样生气?她暗自想着。
不过若是红袖敢仔细看一看楚止水的眼睛,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
次日一大早,楚止水便带着备好的礼物乘车前往东宫。
她昨夜都没怎么睡踏实,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纷繁而杂乱。所幸燕寻昨晚歇在了书房,否则她定是瞒不过去了。
不过这样,今早起来的时候她的面色多少显得有些憔悴。但是即便要以这副模样去见姜予辞,楚止水心里也没有往常那般烦闷了——现在她的全副心神都被另一件事占据了。
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楚止水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
而东宫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姜予辞被燕华从被子里挖出来,披了衣裳又绾了发,总算清醒了几分。她裹了裹被子,看着外头明媚的天光,长长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天气,多适合睡觉啊。
楚止水干什么非得来探视她?反正她们俩谁也不喜欢见谁。姜予辞颇有几分自我放弃地想着。
燕华坐在边上,看着姜予辞满脸的不情愿,不由得轻笑一声:“你这一病,整个人是越发懒怠了。”
姜予辞转头瞪他一眼,燕华忙笑着摇头摆手,不敢再多说了。适逢丫鬟来报,说豫王妃已经进到了二道门,他便起身回避。
姜予辞也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懒怠”。
不多时,楚止水就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屋子。
行过礼看了茶,楚止水今日不知为何,也没和她争锋相对,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关怀病体的客套话。姜予辞看出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得暗自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儿,居然能让楚止水这么失魂落魄。
而楚止水一面控制不住地发着呆,一面目光无意识地划过屋内的陈设摆件。
北昭大气,南绍精致。虽说太子东宫建筑以端庄气派为要,但屋内的摆设却几乎都是南绍一派的精巧婉约,让人不自觉地就联想到江南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姜予辞虽然肯定带了不少陪嫁过来,但这么多东西,甚至还有近来新上的款式,肯定是燕华为她添置的。
燕华对她,还真是好。
燕寻有过对她这么好的时候吗?
楚止水的眼里浮现出点点怔然。
“你知道……”她缓缓开口。
姜予辞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