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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走在官道上,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正值盛夏,这些田野本该呈现出碧绿的颜色,风拂麦浪时理应有波涛起伏一般壮阔美丽的景色,但现在在田野里……
只剩下一片荒芜。
原本该是炊烟袅袅流水人家的地方已是人去楼空。院子失了人气,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迅速地破败下来,断壁残垣、大门洞开、满地狼籍,都不过是寻常景象。
姜予辞低声喃喃:“十室九空。”
她和拣枝都是打小在宫里长大的,见的都是锦绣堆珠玉山,何曾见过这般可怕的景象?姜予辞不由得咬了咬唇,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庆州是此次水灾受到波及的地区之一。
只是“波及”,只是“之一”。
因为严格说来庆州其实并没有遭受水灾,只是受到了流民冲击,而这条官道又靠近庆州与真正受灾州郡相接的地段,因此才会看到这般景象。
但带给姜予辞的冲击力还是很大。
想到燕华要去的那个受灾最严重的季州,姜予辞不免有些担忧。接着,又更加觉得自己执意要求跟随燕华南下的举动是对的。
有她在,多多少少能多照顾到燕华一点儿。而且她亲自看着,自然也比枯坐家中等候那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送达的信件更安心。
姜予辞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一行人便歇在了驿站。不过因为驿站地方不够大,除去燕华姜予辞二人和那些随行官员,以及必要的护卫人手,剩下的还是否在驿站附近扎了营休息。
拣枝随姜予辞走进房间,看到床上的被褥,走过去掂量了两下,微微皱眉:“不是很好。”
这个驿站较为偏远,而这间房间又是给秦王秦王妃住的,可见这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姜予辞微微抿了抿唇:“就这么睡吧。”
其实他们倒是带了被褥的,不过想着驿站肯定有备好的,姜予辞索性便没让拣枝带上——毕竟被褥也是有些重量的,拣枝还得带着她的换洗衣物和小妆奁呢。
现在虽然被褥不好,但忍上一忍,就也过去了。现在不是娇气矫情的时候,姜予辞很明白。
因为方才赶路耽误了一会儿,到这个驿站的时间比起原先估计的要晚上不少。除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姜予辞和燕华也没多做什么,洗漱一番后随意闲谈几句就歇下了。
更准确些,是姜予辞在和燕华闲谈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说完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回音的燕华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就看见怀中的姜予辞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稳舒缓,显然是睡着了。
这几天她是真的累着了。
但身为原本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她却连一个“苦”字都没说过。
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燕华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和愧疚。
他灭了蜡烛,轻手轻脚地拉上床帐,拥着姜予辞也闭上了眼睛。
好好休息吧。
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喜欢写晚上
可能因为我都是大半夜码字的(不是)23333
☆、灾区
自打那日过了庆州, 之后车队里的气氛便再没轻松起来过。
倒也是。一路上都是荒凉破败的景象, 哪个不是看得人触目惊心?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而这其中, 又以姜予辞尤甚。
每每看到外头这般的景象, 她便会想起来梦中南绍成裕二十三年夏的那次水灾。
那一次,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饿殍遍野、叫苦连天?
不, 不一样, 南绍朝廷当时甚至连抚赈的队伍都没有派出, 满朝堂都是试图护住自己的资产势力的文武大臣——好一个护住“自己的资产势力”,怕不是连国库也给瓜分了个干净?
谁都在推诿,谁都在争吵,谁也不肯出钱出力, 全都像是护崽的母鸡。而等到好不容易求了这个求那个, 许下了各种好处要到了赈灾物资,一个个又都变得活跃万分, 谁都想派自己这边的人去, 混个脸熟, 加个资历, 升升官长长权势。
民间受了灾的地方哀声震天, 没受灾的纷纷想要紧闭门户,一个劲儿地希望流民不要来冲击自己的州县,尤其是离得近的那几个地方,几乎是人人自危。朝堂上的官员争吵不休,朝堂后的姜珏每天都躲在书房里欣赏着那些字画, 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谁都不要来找他谈政事。后宫里依旧还是一派歌舞升平,苏祁柔一面和宫女玉芝说着,临近秋天,又可以做些阮阮爱吃的桂花糕了,一面抬手让把乐坊新排的戏本子呈上来看看。
而十六岁的清宁公主,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玉琳琅,白皙柔软的手拿着一柄缂丝团扇,正在御园中喝着茶听着曲儿。绿树浓荫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她坐在蔷薇花架下的秋千上一摇一晃,身边的宫女们手捧托盘,上头放着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