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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也不过是抱怨两句苛捐繁税实在是太多了些。可大约是被这富得流油的江南水乡养大了胃口,南绍的官员也个个都成了蛀虫,私底下不知贪了多少银子去,惹得民众怨声载道的。而一旦当真对外遇上了什么事,又一个个都恨不得缩进角落里。
粮草?没有!军饷?更不可能!
若非如此,南绍的疆域也不会在这短短十年里缩小了一小半。
这样的一个国家,明面上还是光鲜亮丽的三大强国之一,实际上早已腐朽不堪,旁人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塌了。它的覆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姜予辞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拖得久一些。
北昭的和亲就是她的机会。
心下定了,姜予辞面上稍显慌张的神色便渐渐散去。她安抚地看了拣枝一眼,转身出了内室,一步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她不知道对南绍的百姓来说,是生活在苛捐繁税之下更痛苦,还是国破家亡流离失所更痛苦。
但她只能先自私一回,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了。
姜予辞走进重重雨幕之中,上了软轿。
太和宫里,姜珏正捧着一本刚刚搜罗来的前朝字帖赞叹不已。他将手指沿着上头墨迹的走势游动,心中不由得生起万丈豪情,仿佛自己真就成了那个笔走龙蛇的大书法家——
“父皇!儿臣有要事要见您!”
外头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姜珏的幻想。听这声儿,似乎是清宁。
他先前吩咐了守在门口的太监,不要让人来打搅他,也难怪她这会儿要在门口喊自己了。对于这个女儿,姜珏一向是宠溺而纵容的,这会儿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无奈又包容的笑意,放下字帖转过头吩咐立侍在侧的太监:“去,请清宁进来。”
太监喏喏应是,不多时,姜予辞便快步走了进来。待她行了礼,姜珏便面带笑意地问道:“怎么了?清宁这是有什么要事要来见父皇啊?”
姜予辞微微抿了抿唇,端端正正地跪拜了下去:“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想告知您,儿臣愿去北昭和亲。”
此话一出,空旷的大殿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的姜珏才缓缓开口,语带犹疑:“去北昭和亲……清宁,北地与我们这儿大有不同,你自幼在我南绍长大,怕是难以习惯啊。且北昭路远,此去一别,可就再难相见了。你……真的想好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话语,姜予辞却觉得鼻子一酸。想起在梦中那被乱刀砍死、横尸大殿的父皇,她眼中坚定之色愈浓:“是,女儿想好了。”
一面说着,姜予辞一面就要重重地磕个头下去,惊得姜珏忙不迭地伸手制止了她,随后匆匆从台阶上下来把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想好了便想好了,从小到大你要做的事,父皇难不成还会拦着你?只是……”
姜珏微微一沉吟,略带狐疑地侧过头去看了姜予辞一眼:“你好好和父皇说说,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同意去北昭和亲?难不成,是又有酸儒说了什么东西传到你耳朵里了?”说着,他眼中流露出警惕之色来。
朝堂上那一帮子酸儒一听到北昭派使节前来求娶清宁,一个个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明天就敲锣打鼓地把他女儿卖了,来保证南绍更长久的和平安宁。
“没有。”姜予辞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没人在我耳边说什么。只是我听说,北昭那位求娶我的秦王长得极是漂亮清俊,又才华横溢,便……”说到这儿,她轻轻咬了下下唇,面上露出些许羞赧的神色。
姜珏看她这副小女儿态,不由失笑:“你想要青年才俊,我南绍儿郎莫非还不足?不说其他,光是那小韩将军、东郡王世子、肃国公,个个都是英俊有才的好少年,何苦非要跑到北昭去吃苦?”
完了,不拿出一个妥当的理由来,父皇怕是不会同意她去和亲。
也是,北昭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又山高路远的,难怪父皇不允。可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她一个普普通通毫无权柄的公主,又上哪儿去找拯救姜氏的法子呢?
姜予辞心下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生怕父皇起了疑心。最后她一狠心,一咬牙直接道:“前几年北昭使臣来南绍,其中就有那位秦王!儿臣一见就就就……芳心暗许了……”最后几字声音细若蚊吟,听上去仿佛羞得不行了。
秦王前几年随时节来拜访了南绍是不假。可她当时坐在重重珠帘之后,又只顾着一盘盘流水似的端上来的美味佳肴,哪里注意过什么秦王齐王的?这会儿这样说,只不过是诓她父皇罢了。
听到这话,姜珏一愣,不由犯了难。
如若只是想要青年才俊,那他倒是可以找出来不少,可这想要北昭秦王,那就非得和亲不可了。
反正姜珏是清楚,北昭是绝不会让自己的三皇子做上门女婿的。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紧皱着眉头对姜予辞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
北昭,那实在是太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