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9
,大多都是好奇的,对万物有股无法逃脱的新奇劲儿,就连我头发有没有长他都能念叨个十几遍,更何况战里战外。
百夫长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他死之前是个为国战死的兵士,只要关于征战和动用刀戈的事情,他都会感兴趣。
谈到兵法和排兵布阵,他细长上挑的眼里会迸出火花来,如同老树开了花,死水激起波澜。
滕王看到他这副模样,只会把扇子一并,用扇柄拍在桌上。“你在这想着排兵布阵有什么用,这又不是你打的仗,这也不是你的朝代,你可早就死了。”
滕王说得没错。
话是没错,但每次他张开薄唇想要讥讽些什么的时候,我总会有种想要用玄带封住他嘴的冲动。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往往只能看到烟灰,却最喜欢指手画脚,跳着脚说这说那儿。
滕王毕竟只是团怨念,他甚至无法体会当年沉海的王勃之心,更何况百夫长这个傻子的。
凡是不为自己,且一往无前的,在我这儿,全归傻子这堆。
一想到九华山往后要多了百夫长这个傻子,我的天灵盖就开始突突作痛。
滕王和我在院子里烤番薯,“滋滋”作响。
“你不吃?”滕王拿起番薯,皮也不剥,直接往嘴里塞。
“我吃不怪凡间物。”
“那你烤个什么?”滕王被烫得眉头直皱。
“烤个寂寞。”
这话我说得顺溜,还不是跟华火学的。
每次我和他一起用膳,他看着我不动碗筷,都会专门拿个碗放在我跟前,往里面堆小山般的菜肴。“来,师父,吃个寂寞。”
比陆审言还要肥润的番薯,被我烤得饱满而张开皮,里面的红馕流出汁来。
我正得意于自己高超的技艺,半空伸来一只手,直接把我精心调、教半响的番薯连着支棱的棍子拿走。
我抬起头,看华火跟饿了三天没吃饭的饿虎下山,把皮剥开,一口吞个大半。
“为师烤了半天的寂寞,就被你这么吃了。”这话说得别扭,听起来也挺别扭的。
“不对,为什么你剥皮吃,难道这东西还要剥皮么?”滕王问道,停下啃咬番薯。
“你还真是个少爷。”华火把手心里最后一点番薯吞下,“皮那么苦,你要是愿意吃就吃。”
番薯皮被烤得半焦,滕王吃得半个嘴皮子都是黑的,还是半个嘴皮子保持原来的苍白,华火一看,就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滕王拿扇子挡在嘴前,翻了个和月亮一样大的眼白,开始扣嘴皮子。
我的视线落在华火沾着血的衣袖子上。
“不是…”华火掸了掸自己的衣裳,“这不是我的血,外面运了好多伤员回来,不是断了胳膊就是少条腿的,我帮着搬运,蹭到了。”
“死了很多人?”滕王问道。
“打仗么,不就是这样…”华火席地而坐,靠在我的椅背上,声音压低,“无论打的,还是被打的,总是要死人。”
“你不怕?”我转过头。
他脑袋上的头发看起来很好摸,我想要上手,但前几日他对我说的话化为理智的枷锁,把我的手揪回来。
华火抬起眼,猫果然是猫,敏感地什么都逃不了他的眼睛。
他伸出手,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嘴上的话也没停。“怕是不怎么怕,就是觉得不真实,以前在课本上和历史书看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没有想到真得发现在自己的身边,除了悲壮和心酸,就什么不算了。”
滕王被我和华火这副光怪陆离的景象震住,用眼神在我和华火之间绕圈。
我放在华火脑袋上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好一个华火,别的没带给我,尽是把凡间优柔寡断的陋习带给我了。
滕王撇嘴。“外面的人打仗,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之所以悲伤,不过是因为开始猜想自己置身于这场战争的后果,会不会跟他们一样惨痛,纯属杞人忧天。”
“我要是有你半分坐着这儿什么都不管的没心没肺,我就不叫华火了。”华火往我腿上靠,“那我得叫华番薯。”
“你…”滕王剥皮的手慢得就跟绣花针一样,“也就是嘴皮子厉害,你这么说我,不也就在间接说你的宝贝师父不问世事,没心没肺,烤番薯的又不只我一个。”
师父是个师父,但前面加上宝贝两个字,就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滕王好歹也是个书生模样,遣词造句怎么这般不动人。
“师父,你不真得不在意么?”华火把头搁在我的腿上。
他今天格外乖巧,叫了好几声‘师父’,还这么顺从得像猫般靠在我身上。
腿上滚烫得传来温暖。
这种温暖,让我有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总感觉是个陷阱,或是什么灾祸,正在慢慢引诱着我深入、上瘾,会给我带来无穷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