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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溺水的人,总是会死死抓住一棵毫无帮助的稻草不肯轻易放手的。而耗尽全身力气和自己抗衡,就是贾琏的救命稻草,他就这样放弃了,大大出乎杀手的意料。
也是因此,杀手在鬼头刀砸向贾琏的同时,重心失稳,身子向下一扑,提起鬼头刀,又向下砍去,贾琏拔出靴筒中的匕首,用尽全力向杀手喉头刺去。
杀手桀桀的笑声被利器插入肉体的声音打断,下砍的鬼头刀和贾琏的窄背刀撞在一起,又弹在贾琏身上重重一砸,贾琏有一种接连被钝器击中的感觉。接着杀手发出气管被割断的嗬嗬声,活像有人在拉一个漏风的破风箱。而贾琏不住的喘气,仿佛溺水的人终于露出水面。
温热而腥气扑鼻的血喷了贾琏满身满脸,怕被鲜血迷了眼睛,贾琏忙闭上眼睛。
杀手惊愣的瞪大了眼睛,黑夜中却什么都瞧不见,他喉咙间鲜血喷涌,显然是被什么利器刺中了。但那杀手显然心有不甘,一刀一刀的挥着鬼头刀砍向地上的贾琏。
只是他咽喉被割破,鲜血喷涌,没有足够的血液输送氧气,瞬间就没了力气,鬼头刀一下一下的和窄背刀撞在一起,声音一下比一下弱,终于,杀手抽搐几下,摔在贾琏身上不能动了。
六岁那年,贾琏被掳劫后囚|禁于碧峰塔,贾琏便是用一把匕首砍断被卫休割断一半的窗条,跳窗逃脱的。自那以后,贾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在靴筒中放一把匕首。
原本杀手身上穿着软甲,贾琏又是弱势一方,对方已经稳超胜券。贾琏不得已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被对方鬼头刀所伤的风险,也突然卸力引对方失了重心,借着对方惯性下跌之势,贾琏的匕首堪堪能够到对方的喉咙,若不能一击得手,对方绝不会给贾琏第二次机会。
幸而那杀手不防贾琏一个小小少年,竟然还敢行此险招,贾琏才能侥幸得手。饶是如此,贾琏也被对方的鬼头刀砸得肋骨生疼,气血翻滚,半天爬不起来。贾琏还躺在地上喘粗气,就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贾琏浑身脱力,只觉得两只手有千斤重,窄背刀纤长,贾琏已经无力施展开了,电光火石间,只得举起匕首往自己脖子旁一格挡,哐当一声金属相撞,原来是有人举刀向贾琏的脖子袭来。因为贾琏手上实在无力,被对方一刀逼近,已经招架不住,只得向旁侧头。
“啊!别杀他!”一个孩子的声音尖叫起来。
李青原本以为进来的人又是骗子,就像当年救自己的人就是杀自己父母的人一样。这个看似进来这孩子的人,也像当年欺骗自己一样欺骗这孩子,要将这孩子训练成杀人工具。因此见此人倒在地上半天没动,李青就想一刀结果了此人。
谁知自己手上的刀和对方的兵刃相撞,对方居然真的毫无力气,李姓微微一愣,身旁的孩子已经尖叫起来。
李青见地上的人被自己偷袭也没暴起伤人,狐疑的晃亮了火折,才见地上躺着的真的是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他身旁躺着横七竖八好几具尸体。李青刚开始以为,这个来假装救人的恶人只是声音像童声罢了,为的是取得自己身旁孩子的信任,谁知这人年纪真的甚小。难道自己想错了?
贾琏缓缓的睁开眼睛,被火折晃了一下,忙有闭上眼睛,但一晃眼,贾琏已经认出眼前这个牵着一个孩子的人:“青瑟姑娘?!”
李青一愣,见手上火折就要熄灭,伸脚一挑,将一支火把抄在手中,点燃之后将火把照在贾琏的身前问:“你是谁?”
贾琏用袖子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依旧擦不干净满脸的血迹,口中道:“我是荣国府贾琏。”
李青便是恻隐善堂的杀手青瑟,后来李青父母当年的冤案告破,她便恢复了本名本姓。因为她并未实际伤人,又受蒙蔽才替逆贼做事,景和帝特赦了她。只判了打她一顿板子和监|禁三年,李青三年刑满,已经出狱,但是出狱之后李青并未离开京城,而是着手调查当年恻隐善堂和悦来牙行的漏网之鱼。
也是因此,李青发现一伙杀手组织再次行动,要来灭一家玉器铺的门。李青一人自然不是众多杀手的对手,但她和那些杀手受同样的训练,最明白对方的行事方式,也了解对方的漏洞。
因此李青遛入昌和玉器铺,救了一个孩子。这孩子被李青捂着嘴钳制住,目睹了自己父母家人被屠杀,也没发出一丝声响。也是因为有李青相帮,这孩子才躲到了贾琏一行前来。否则,昌和玉器铺上下人等,哪有命在。
李青一听地上的孩子是贾琏,忙伸手来相扶道:“琏二公子,得罪了,我以为你们又是假意相救这孩子,却要骗他做杀手卖命的恶人,所以……”李青因是误打误撞救了这孩子,这孩子姓谁名谁都还不知道。
贾琏知道李青的经历,她警惕些也是人之常情。摆手道:“我们快走,对方放出了响箭,只怕接应的人马就要来了。”说着,用窄背刀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琏二公子,您能走吗?国公爷没来?”李青听说对方的接应要到了,连珠儿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贾琏依旧五脏翻滚,气都没喘匀,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咬牙道:“走!”
李青一把抓住贾琏的胳膊,扶住他道:“正门被他们从外面锁住了,我们从后院走。”
贾琏点点头,突然道:“咱们多拾些火把!”原本这些杀手是带着不少火把进来的,后来贾琏一行到了,对方怕暴露行藏,才灭了火把,因而现在地上被丢弃的火把颇多。
李青一时间没想到贾琏的用意,反问:“对方杀手众多,咱们三个人要逃脱已是不易,带这劳什子占手占脚做什么?”
贾琏道:“咱们打不过他们,到时候火攻!”
李青会意,连脚勾带手捞,须臾抄了一小捆火把在手。被李青所救那孩子显然被吓傻了,身子依旧在发抖,但他仿佛知道贾琏是靠得住的一般,颤颤巍巍的,也拾了两支火把在手上。
这屋子离后门并不远,外头卫九和范嬷嬷和一干杀手激战正酣,时不时的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和短促的惊呼声。贾琏自然知道那些戛然而止的惊呼声是卫九伤了对方喉咙所致。也不知道卫九师承何人,练的竟是一刀封喉的功夫,那些杀手的软甲在卫九面前,不但形同虚设,还反而缚手缚脚,拖慢了反应速度。无论多软的软甲,穿在身上终究不如只着劲装灵便。
贾琏摘下自己腰间一块玉佩递给李青道:“李姑娘,等会儿一到后院,你别和对方交手,顺着墙根儿去到院墙边上,翻墙而过,到了正街有两个我们的人,名叫赵千、赵万,他俩守着五匹马。你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听你吩咐。然后你们赶着五匹马在街面儿来回跑过,又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