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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那梅树,心里先一酸,那是母亲生前寻访来的,她故去后只有这梅树让人知道这院里还曾有过女主人。
正屋的廊下密密麻麻站着些奴仆,见当家姑娘来来,纷纷下跪行礼,黛玉草草看过去,有的是姨娘们身边跟着的,有的是老爷身边的,还有些外院管事、账房师爷。
这叫怎么回事?
想必是外院里来探望老爷或是来回话议事的,寻常这院子里女眷也不进去,因而这些人不知道,没有这些个规矩,爹爹一病倒,女眷们又纷扰而来,这下子乱哄哄挤在屋檐下,没得失了体面。
她早拿团扇遮了脸,还未出声,晴雯先道:“詹管事,劳烦你将这些先生们都先请去外院里歇着,今儿个老爷跟前也回不了事,若有来寻的师爷、相公先散了,来回事的管事下午来找小姐回话。”
詹管事就是前一天跟她俩反复对账的外院管事,那么折腾了一天,倒折腾出些交情,俯身一拜:“是我疏忽了。”说罢便去安顿房檐下站着的各位爷。
诸多师爷管事这才悟过来自己失了礼,可也冤得慌,平日里这正房可是林大人一人住着,便是使唤的也只是寻常小厮,今日他们也是照着正常规矩来回话,哪里想得到林大人睡着了,初始只以为是寻常睡过头了,还在廊下嘀咕林大人素日勤勉惯了的人,还有睡过头的时候?没想到稍稍立了片刻就听得跟前的长随回话说林大人人事不知。
这才立在廊下看个纠尽,总不能瞧着人生病了自己转身就走吧。原本这样立着也无妨,谁能想到呼啦啦进来一堆女眷,围着林大人床前就开始哭天抹地的。
既然姑娘身边信重的大丫鬟发话了,外院几个管事也相帮着把人请出去,该上座的上座,该沏茶的沏茶,该告辞的告辞,该等信的等信。
黛玉瞧着人都散了,这才又嘱咐管家:“外院的门都看严实了,奴仆们各司其职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能开府门放人出去,各处里去采买的去收账的也且等着信罢。”
管家恭恭敬敬的点头。姑娘虽然不是个爷们,可也顶立得门户,瞧这一番叮嘱,倒一下子就把家里诸事都撑了起来,诸多奴仆各自有了事情做,倒不慌乱。
瞧着管家去办事,黛玉这才跨步走进了正房,她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也顾不着曼步细语,三步并做两步就往父亲床前走去。
正房的东堂是父亲起居的地方,此时那床边围着一圈莺莺燕燕,瞧着当家姑娘来了,再怎么不情愿,也自发的散开一道口子,让黛玉进去。
黛玉靠近一看,林如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头上一头的汗,再瞧那身上穿着一身白绸里衣,不知道出了多少汗,紧紧贴在身上。
往日里和煦慈爱的爹爹此时人事不省,眼睛紧阖,黛玉心中烦扰,眼泪早滴落下来。
白先生在后面瞧着,又不好多提醒黛玉,只好小声问:“大夫怎么说?”
这一下提醒了黛玉,她擦擦眼泪,抬起头来问:“可请了大夫不成?”
一屋子的女眷大眼瞪小眼,还是窗外传来一个声音:“回姑娘的话,先前唤不醒老爷时候,大壮已经拿了老爷的名帖去御春堂请大夫去了。这就快来了。”
黛玉一听声音是爹爹身边的长随大实,这两个都是家奴,一直跟着爹爹,想必是瞧着屋里女眷多,自己退在屋檐下,听着问话,这才回话的。
她嗯了一声:“老爷病着,难为你们这些长跟着的体贴。只不过到底一个大夫,力也单薄,你拿着老爷的帖子,辛苦多寻几个名医,等老爷好了,我这里自然是有赏的。”
大实在窗外跪下:“姑娘哪里的话,辛苦二字当不起,小的一家的温饱可都是老爷的恩典,如今老爷有疾,正是用小的的时候,哪里就辛苦了,没得折煞了小的。也是小的不经事,先前瞧着老爷有恙,乱了手脚,倒忘了多请几家大夫备着,小的这就去。”
这倒是个说话一箩筐的,黛玉此时心情焦灼,听他这些话倒觉得微微定了定心,她扬声回:“备上最快的马,多带些金银财物,必要时候千金请医也使得。”
大实唱了个诺,起身便要走,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冲屋里说道:“还请姑娘不要忧心,老爷吉人天相,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得大夫要来,再看家里姑娘有些才干,几句话下去就把外人处置走,大夫也请好几个,姨娘们听得放心,适才黛玉进来了吓得一声都不吭,这时候才活泛了。
首先是二姨娘,挨挨挤挤凑到黛玉身边,拉起黛玉的手就开始哭:“姑娘啊,你来我可有主心骨了,早上你是没瞧见,我端着一盅子银耳汤来见老爷,谁知道他们说老爷出事了,慌得我……盅子都打翻了,就顾着哭到现在……”
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厮狠狠的说:“老爷可是多晚哉 (注释1)出的事?要说这起子奴仆不尽心,滑几咯哒 (注释2)招人恨,早早的打发旮(家)楷(去)。”
二姨娘是到了江南以后林如海新纳的妾,祖辈是宝应人,也算是良家出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