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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池念一愣,语塞了,怒气冲冲地从拖鞋里伸出脚,踩了一下奚山的脚背,宣泄自己不满。
    “别忘了拿筷子啊。”奚山提醒。
    或许陶姿说得对,在重庆,男人能下厨房的比例也许真的高于其他地区,而平均水平也十分能看。
    奚山的厨艺不知谁教的,池念平时只吃过他煮的面条和速冻水饺一类,品不出技艺高超与否,现在看了成品,他才知道奚山着实藏了一手。
    对着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即便旁边待着奚山的母亲让池念有些如坐针毡,可平心而论,美食还是能让人暂时放弃内心的忐忑。
    麻辣香锅主料是小排骨和掌中宝,加了藕片、蘑菇和莴笋爆炒,猪肉劲道,掌中宝爽脆,蔬菜更是弥漫一股烧烤香;孜然牛肉佐以青椒,微辣,肉质鲜嫩恰到好处;紫菜蛋花汤中加了虾米,不放盐,吊出鲜味;而土豆丝饼焦脆香辣,根本停不下来。
    池念捂住嘴,默默地咽下不太礼貌的饱嗝。
    正如奚山所言,白小宛话少得过分沉默,席间奚山给她夹菜、把牛肉特意放在她面前,还拘谨地对奚山道了一句“谢谢”。
    他们客气得不像母子,池念感到奇怪,可念及奚山说他和白小宛差点“割席”,又不太方便直接问。
    饭后,池念自觉地收拾餐桌准备洗碗——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他和奚山默契的约定——但刚才处理好残羹剩饭,奚山进了厨房拉开洗碗机。
    “我来,你出去休息一下。”
    池念不肯:“你做饭已经很累了,我啥也没干,就这几个碗放好完事儿。”
    奚山坚持要拿:“你先出去……我不想单独和我妈待着。”
    池念皱起眉。
    “她肯定又要说那件事,你在旁边,她不好直接提。”奚山一脸厌恶,叹了口气转过头求他,“帮帮忙,就出去看电视,不用专程和她聊天。”
    “行。”池念答应了,走出两步又不忘提条件,“这事儿过了,我要去弹子石吃烧烤。”
    奚山说没问题。
    答应得爽快,可池念真走到客厅,见白小宛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仍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他按奚山所言开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自己去坐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雪碧很快跳上他的膝盖,池念索性心无旁骛地撸狗。
    就这么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不算太大的房子里,一时只有厨房里收拾残局不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还有新闻30分关于大熊猫旅居加拿大的旁白。
    “……挺可爱的。”白小宛突然开口。
    她轻言细语,在重庆待了三十多年也不会讲西南方言,口音留着青海的腔调,让池念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旅行的时光。
    池念只得搭腔:“嗯,确实可爱。”
    起了话头,他猜到白小宛或许想与自己聊天,果然下一刻,她问道:“你和……和奚山一起住了多久了?”
    “就三个月不到。”池念说完,连忙补上之前被打断的自我介绍,“白阿姨,我是奚哥的朋友,在黄桷坪教画画。没地方住,奚哥才让我过来住次卧。”
    他把“次卧”咬得很重,唯恐白小宛再想多了什么。
    白小宛理解地点头,她不经意间的神态与奚山挺相似:“他很久没把人带回家里了,一直是自己……所以有点儿惊讶,你不要见怪啊小池。”
    池念说不会。
    然后又陷入了僵局,池念听见白小宛仿佛叹了声气,依旧轻轻柔柔的。
    “他上次回家住,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呀?”她说完,没让池念必须答,等了会儿又说,“奚山性格有点怪,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从小就不怎么爱交朋友,也很少跟我倾诉,能遇到个愿意陪他一起生活的人也不容易。”
    池念皱皱眉,觉得她话外有话,但仍硬着头皮答应:“奚哥人挺好的。”
    白小宛看着他,那双和奚山神似的眼睛很温柔。
    “……我今天来这儿,主要为了他爸爸的事,可惜奚山大概不太想听。”
    擦干净手刚靠近厨房门边,奚山听见这句话后,脚步不由得停下。他靠近墙,猜不出白小宛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还是只和池念拉家常。
    她挺喜欢池念,奚山看得出来,而池念活泼又天真,哪怕什么没做也能很快和人拉近距离。白小宛话少是真的,她能和池念聊起来,奚山也十分意外,只是提到奚东阳,他不得不多长了一个心眼。
    奚东阳是他的心理阴影,无论未来是死是活,奚山不希望池念也被牵扯进有关那人的事情,否则哪怕白小宛是他亲妈,他也当场翻脸。
    客厅里,池念迟疑地说:“奚哥没跟我说过家里的情况,我觉得……我也管不着。阿姨,有什么你们好好商量就是。”
    白小宛仿佛没听见池念的话:“奚山爸爸直肠癌晚期了。”
    奚山垂下眼,手指张开又握紧。
    是报应,他这么想着,早有心理准备但从白小宛口中听到确诊的消息,奚山依旧一瞬间的目眩。他抿着唇,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
    可那又怎么样?
    “你也知道,这种一旦晚期,其实就是拖日子……本来奚山爸爸也算条件不错的,现在完全被这个病拖垮,家里四处借钱。”白小宛说完,就言尽于此了,她喝了口水,注意力重新转到了电视屏幕。
    话题被略过,池念不好回应只好陪着一起看电视。
    趁这时奚山默不作声地钻进了卧室,没和母亲对上眼神。
    下午,白小宛没待多久就走了,临行时叮嘱奚山“把新羽绒被换上”“冬天注意保暖”“和小池好好相处”,一只脚迈出家门,又没忍住似的补充。
    “小池家人不在重庆,逢年过节的,你也带人家吃点好。”
    “哦。”奚山平淡说,“您路上小心。”
    关上门,池念先长出一口气,全身放松,软绵绵地贴着墙往下滑。被奚山捞了一把,池念重新站稳后忍不住先讨伐他:“累死了!”
    “明天去弹子石吃烧烤。”奚山说。
    池念走出两步,到底没咽得下满心疑惑:“阿姨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送被子?”
    “什么?”
    “她对我说叔叔的事……”池念观察奚山的神色,暂时没看出异常,只觉得他眼底有点激烈情绪的翻涌,委婉地缓了口气,“不过,你要不想说就算了。阿姨应该,也没让你一定借钱……对了,她提了一下你有贷款,怎么回事啊?”
    “嗯,不过不多,每个月六七千。”奚山伸了个懒腰,往客厅去,“就是点剩余,压力也不是很大我就懒得一次还清。”
    池念咋舌:“六七千还不多啊……”
    奚山在沙发上坐了,随手端起池念喝过的柠檬茶抿了口,对他眉眼弯弯地笑。
    “怎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