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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去听床边清浅的呼吸声。
    有人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最终指尖在池念脸颊轻轻地拂过,克制地收了回去。
    翌日七点,池念被闹钟叫醒。
    他难得无梦,醒来反而怅然若失,有点落魄。奚山依旧没有主动和他交流的意思,池念脾气顿时上头了——小时候被宠的,就算后来对男友千依百顺各种迁就,但奚山又不是他的男友。
    也因为不是男友,他没法说什么,有气也没处撒。
    两边矛盾加在一起,池念收拾东西力道很大,穿鞋时恨不得把地板踩穿,奚山终于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对劲,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不想走啊?”
    是不想走,但也不想你这么对我说话。
    池念系上鞋带,看都不看他:“没,起床气!”
    奚山:“……好吧。”
    早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池念化悲愤为食欲,连平时讨厌的蒸紫薯和白煮蛋都各吃了俩,牛奶泡麦片,哈密瓜,抹了草莓酱的粗粮面包就一点泡菜,中西合璧的吃法,最后还嫌不够似的,喝了小半碗麦仁粥。
    奚山看愣了:“你昨晚不是吃过饭了吗?”
    池念理直气壮地瞪他,无声表示:怎、样。
    奚山就知趣地收回目光和所有调侃的心思,默默地吃刚端回来的面条。周围嘈杂,他们这桌近乎死寂,池念想继续吃,盘子里突然出现了两颗小番茄。
    他抬起头,奚山事不关己地收回手。
    郁结的难受消散了一点,池念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昨晚开始情绪外放过头。他不该用他的“好感”去绑架奚山要求回应,垂下眼,说了句谢谢。
    如果现在还留有体面,他就该开开心心地记住和奚山相处的最后两小时。
    航班8:55起飞,急匆匆的一顿饭后,奚山驱车送池念到曹家堡机场。
    “好遗憾啊。”池念望着起飞的一架飞机突然说。
    他打破僵局,奚山自然接话:“怎么了?”
    池念低头玩手机:“这次来青海,我还没去过塔尔寺呢。之前嫌天太热了,又没心情……如果前天从德令哈飞回来,我就可以去的。”
    片刻后,奚山轻声说:“下次吧,下次我们去看法会。”
    池念先敷衍地“嗯”了一声权当做回应,他的游戏界面来回划过好几次,慢半拍地发现刚才奚山说的是,“我们”。
    下次去,我们去。
    这算不算第一次,奚山对他们的未来做出了某种许诺?
    池念有些雀跃,思绪顿时飘到了还没确定时间的“下次”——有下次了,他和奚山还可以见面,他们不会成为分别后就一直躺在彼此手机里的僵尸朋友。
    如果这样的话他会约奚山的,去北戴河看日出,去钓鱼台赏秋,去故宫偶遇北京的第一场雪……他想好了人生前20年的美丽回忆,等着与奚山再体会一遍。
    “那下次你要喊我啊。”池念说。
    奚山眼眸一垂,点头答应他。
    曹家堡机场规模不算太大,抵达时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奚山送他到出发大厅,说怕他又把飞机敢丢了,池念心想,他在奚山心里到底有多笨呢?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奚山听了,伸手向他要身份证:“那我去帮你打登机牌吧。”
    池念没有半点戒备心,直接把身份证给了奚山。他跑去跑回,等排队耽误了一点时间,奚山站在安检口等他,表情微微愕然。
    “怎么了?”池念拿回身份证和登机牌,上面印着的目的地格外显眼。
    ——重庆。
    奚山好像随口问他:“你去重庆做什么啊?”
    “当老师啊。”池念理所当然,但没有对他提太多陶姿与画室的细节,“重庆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奚山深黑的眼珠动了动。
    在看见池念的目的地时他心里掀起一场地震,摧枯拉朽,余波不断,直觉自己不该屈从于巧合,但又忍不住为这“巧合”而感觉到隐秘的欢喜。他顺着池念的话说了下去:“重庆好玩的……很多啊,我稍后发给你。”
    “不用啦,哈哈,我随口一问。”池念拍他的肩膀,“学姐会带我吃喝玩乐的!”
    奚山说这样啊,又试着解释:“重庆……不错的。”
    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池念从他犹豫的语气中猜到了什么。
    广播开始播放一趟航班的延误通知,奚山看了眼时间,主动打破两人的僵局:“等你进安检我再走,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
    池念答非所问:“我们会在重庆见面吗?”
    机场,人来人往,背后大屏幕上滚动着每日起降的航班信息。有的延误,有的取消,但最多的依然能准时起飞。
    奚山看向他,抬起手,轻描淡写地拂去了池念右肩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说不好。”他往后退了一步,“可能会吧。”
    每一场离别往往以拥抱收场。
    他们没有拥抱,离别成了安检的磨砂玻璃门后,奚山模糊的影子。
    飞机跃上云层的时候,池念往下看,西宁鳞次栉比的楼房宛如一个个的小方块,存放他的难过、悲哀、失落和难以名状的一次心动。
    但这心动会持续多久呢?
    ——金色世界?完——
    想见你想见你好想见你
    第二部分:29.35°N,106.33°E
    “我有个预感,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重庆森林》
    第22章
    失重感。
    缺氧后濒临窒息,冲破厚重云彩。
    云在高山草原投下浓郁的阴影,轮廓边缘锋利尖锐。轻飘飘的,山也像快飞起来,耳畔的嗡嗡声与轻摇滚交织在一起——
    池念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抓过手机,关掉闹钟。
    后背有点热汗,家居服黏在身上,紧贴着难受。两片窗帘中间露着一尺来长的缝,阳光穿窗而入,金色亮带切割开了深色木质地板。
    床尾的电风扇旋转时带了点“嗡嗡”,仿佛是他梦境中那扰人声音的来源,还有歌……池念目光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开始后悔怎么想不通搞了这么个Siri指令,每天早起闹钟结束,歌单就开始自动播放。
    今天的第一首歌很吵,池念坐着,脑子里完全放空了。
    等闹钟开始播放第二次,他才终于找回了三魂七魄似的下床,绕过堆满衣服的小沙发,拐进卫生间洗漱。
    刷牙时顺便检查一晚上的未读消息,卓霈安在三天前失恋了,最近一喝多就鬼哭狼嚎,每天把他当树洞,控诉美国女人是个不要脸的骗子,嚷着要圣诞节回国平复情绪,说他俩同病相怜,强迫池念陪她。
    池念给她发了句“到时候再商量吧”。除此之外,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把手机倒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