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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片的架子。迷彩涂装可能经过很长时间,灰扑扑的,轮胎上黏着一点碎石子。
    戴墨镜的男人先打开后座,又飞快关上了门:“不好意思,后面有点乱。”
    这句寒暄让池念沉寂麻木的内心有了点活起来的意味,可能他失语太久,再说话总显得局促而生疏:“没关系,我靠一下就行……”
    “副驾驶吧。”男人说,帮他打开了门。
    吉普底盘有点高,池念穿鞋也有个178左右放在平时也就潇洒地跳上去。但现在他算半个伤残人士,一条腿拖着他,想轻盈也轻不起来,反而时刻担心二次抽筋。
    最终还是别人扶着他坐好的。
    池念侧着身体,两条腿垂在车门框里晃荡,脚跟偶尔轻轻一点座椅最下方。他脸热得开始感觉到痛,可能被太阳晒久了,耳朵也红。
    揉了一会儿抽筋的小腿终于恢复,池念想感谢善良的陌生人,抬起头,看见他正在喝水。
    单手支撑靠在打开的车门上,十分随意,却比用力凹造型还像模特。现在漫天黄沙,背景里天空是淡淡的紫色,夕阳即将沉入山的缺口中,池念看着他,没头没尾地想:如果现在有一台相机,拍出来的效果大概不输给杂志大片。
    “你是一个人来的?”
    池念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他总不能已经享受别人的帮助之后翻脸不认,让人家“别管我的死活”——基本教养,他要先送走对方再想以后。
    男人笑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觉得他出现在这儿很不可思议似的:“没车,也没带东西,你迷路了还是想挑战极限?”
    “……没有。”池念闷闷地说。
    他不配合,男人就不再多问,他转身从后座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池念。面对诧异目光,男人略略一抬下巴:“你嘴唇裂了。”
    池念正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不说话,闻声一把夺过那瓶水。
    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胡乱擦了擦嘴角,不把失态暴露得太明显——刚才那句话,依照池念过去和男友相处的脑回路本能理解为了调情,但眼前男人说得无比正直,真就只提醒他,“嘴唇裂了会流血”。
    抽过烟吹过风的喉咙短暂得到拯救,池念叹了口气,心里那点愧疚被无限放大。
    陌生人的善意让他发现刚才那些消极想法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对自己不负责,还有……对家人。
    可能他没机会再回家去面对,但今天如果不遇到这辆车,之前大吵大闹被轰出家门就是他和父母的最后一次对话。
    池念感觉自己无端被拉出快窒息的泥沼。
    “对了,那边有辆看着快报废的车,不会是你的吧?”男人突然问。
    池念咬着矿泉水瓶口,茫然地“嗯”了声。
    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怪不得。”
    他话挺多,人也有点自来熟,不管池念接不接茬都继续往下说着推理过程:“我路过的时候纳闷呢,那种小轿车跑不了戈壁滩,怎么会停在这个地方……说是被抛弃了吧,但是那边又放了个背包,里面还有不少东西。没找到司机,我就检查了一下发现车胎爆了……”
    池念听到这儿,配合地说:“对,车胎爆了。”
    “对啊。”男人点头的样子很认真,“就想着是不是司机去周围求救,毕竟天快黑……开车往边上转了几圈,果然看见你啊。”
    池念没来由想笑,不知为什么,比起“路过时看见一个傻逼沮丧地蹲着哭鼻子”,“怕遇到危险所以开车来找你”之类的表达让他更动容。
    已经很久没人提过对他的“在意”——起码他在乎的人里,都像默契地把他遗忘了。
    他又喝了一口水:“我找不到路。”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池念抿着唇,“反正车不想要了,随便吧。”
    “随便啊……”他重复池念的话,有点头疼地胡乱揉自己后脑,“那要不我送你去最近的服务区?一个人呆这儿很危险。”
    池念说:“我为什么要你送?”
    “不送也行。”男人无所谓地说,“晚上这片真的会有狼群啊。”
    池念:“……”
    池念:“那,那还是……麻烦你了。”
    男人听了这话干脆两条胳膊一起搭在车门框,充满侵略意味的姿势被他做出来不显得霸道。他推高了一直戴着的墨镜,整张脸便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他朝池念笑了下:
    “别担心,我不是坏人啦。”
    池念看清了他的长相,愣了,接着匆忙一点头。
    坏人不会长成这样。
    眉眼如同被浓墨重彩地添了几笔颜色,他笑起时月牙似的一双眼睛略有些上挑,看过来时他因为太薄而显得锐利的唇也不那么让人疏离。
    这时他才发现,男人留了一头微卷的中长发,在后脑扎起来,前额的碎发修饰过分冷淡的轮廓,夕阳照得他肩膀一圈毛茸茸的温暖。对方在高原待的时间兴许不算短了,皮肤晒成小麦色,高挺的鼻子两边有点不易察觉的小雀斑,平添几分可爱……
    但一时也有点猜不出年纪。
    以池念的眼光来看,戴墨镜和面罩时只能算身材不错,下半张脸顶多八分的水平,现在不加修饰的样子放到三里屯,街拍的那些人估计会毫不吝啬朝他猛按快门。
    意识到盯着看太过冒犯,他忙不迭地收敛目光。
    “……那要去哪儿。”池念问他,也问自己。
    男人绕到驾驶座后开门摸了摸方向盘:“没有目的地的话,要不,我带你走?”
    带你走,三个字不痛不痒,却戳了一下他柔软的内心深处。
    池念:“哎?”
    “附近有个还没开发的盐湖,这个时间刚好。”男人示意他关上副驾驶的门,“走吧,我带你去看全世界最美的日落。”
    但凡冠上“最”字的风景都让他心动,何况前面还有“没开发的盐湖”这个筹码。
    池念没反对就是答应了他,问道:“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奚山。”他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我叫奚山。”
    没告知是哪两个字,池念歪着脑袋看他的侧脸轮廓,开了句玩笑:“哪个xi啊,听着不像真名。”
    奚山说:“小溪的溪,去掉水。”
    池念:“哦,我叫池念,池塘的池想念的念。”
    他说完后奚山点点头,礼尚往来地和他一起说文解字:“我的山就是最普通的那个山,青城山五台山祁连山,喜马拉雅山……”
    数来宝似的大有把全国名山都报一遍,池念听着他轻快的声音,看向窗外。
    落日,风车……
    吉普引擎的声音在耳畔嗡嗡地响。
    池念突然记起,他在之前好像见过奚山一次。
    相遇概率是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