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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若是突逢变故,你就速速逃离此地,无需管我。”
“如你当年一样不辞而别?”
突闻耳旁冷声,景昔怔容,望着他,心中翻涌出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
她知道,他仍是怨她。怎会不怨,连她自己都觉得,当年举动幼稚又胆大妄为,不顾一切追随而去,七年了,她又得到了什么,是那人的愧疚,还是这满疮心痕。
“少年不识愁滋味。”景昔低头,怅然自讽:“我错了,小弦子。”
她错了,大错特错,为了不该为的人,犯下了心债,得了心魔,亦伤了不该伤的人。
“你没错,是他没福气。”
景昔抬眸,望着他平静面容,泪水抑制不住倾泄狂流。
这一句,熟悉到心腔直颤,七年了,一切皆是物是人非,只有他与她,一如既往,未曾改变。
这泪水,落下了,便止不住,夹杂着压抑已久情绪,夹杂着青云七年苦涩,亦夹杂着皇城宫锁落寞。
赵弦宁凝了双眉,直直上前将她按进胸膛,生平第一次,沉叹出声,那日她立在门外时,他差点儿认不出她来。
她长开了,也瘦了许多。在他眼中,他只倾注她胖瘦,胖了,便是她过的好,瘦了,便是她过的艰难,她过的不好,他便觉堵心。
剑客,一生只用一把剑;一世,只为一人狂;无关情爱,无关风月,这是为剑之道,更是心中信仰。
景昔哭到头脑发蒙,起身时,双眼红肿,鼻涕横流。
如儿时一般,他递来一方娟帕,被她夺过,捏了鼻子用力一擤,声音大到他闷笑两声。
不如少年一般,笑时清朗,如今他已是男人,笑起来时像似轻哼,沉着又温和。
知道他又在笑她,景昔懒得理会,擦干净鼻子又叠了一下去拭眼泪,末了,才看清手中熟悉的丝绸,熟悉的秀线,轻哼一声将帕子丢给他道:“七年了,连个帕子都不换,你是有多穷。”
赵弦宁接过,将帕子重又塞进怀里:“很穷。”
这惜字如金男人,开起玩笑来闷骚要死,景昔抖了抖身上官服,不经意问声:“你头发怎么白了?”
阁中寂静了片刻,他动了动嘴,缓缓出声:“你走了,它就白了。”
景昔呼吸一滞,须臾,上前撩起他肩上白发捻了捻:“吃些药,应是能变回来,明日我便命人张贴告示,寻个妙手郎医来。”
“不需要。”
他从不在意容貌,景昔心中知晓。七岁时她得了天花,满脸满身的红痘,丑陋至极,整日闷在房里,便是连榻都不愿意下,捂了脸饭都不吃,哭到天昏地暗,那些宫女小心翼翼到不敢触碰她,生怕染上这丑陋红疹。
但他不怕,抹药喂饭,皆是他一人随榻伺候,结果便是,她好了,他却染了天花,且比她更为严重,但他毫不在意,直到现在那张刚毅脸颊旁还落了个不大不小的痘坑。
景昔一哼,朝外行去:“是,你不需要,因为你皮子好,长得俊,无所畏惧。”
行至庭院时,她又突然回身盯着他:“但你能不能把它扎好了,大晚上的跟个鬼一样,你想吓死本官?”
赵弦宁低头看了看胸前长发,凉风袭来,白发纷飞,确有几分渗人。
同样心中惶恐还有屋舍内两个男人,杨奎躺在炕上,枕了双臂翘着二郎腿朝身旁男人嘀咕:“你说,那女人怎就成了司狱。”
“不知道。”萧川郁闷翻了个身。
“莫非是皇亲国戚?你别说,那模样,确实与龙椅上男人有几分相像。”杨奎来了兴致,坐起身来拿脚踢了踢身旁男人,“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失踪多年的九殿下,或者,是天子遗孤?”
萧川冷哼一声,朝炕里钻了钻:“皇亲国戚与青云山乱贼私通,你应该担心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我都是趟过鬼门关的人了,还怕有人惦记这条命?要担心,也应是那女人才对,上一任司狱刘义,可才上任不过三月便丢了命,你觉得她能在这泥潭里翻腾多久?”杨奎冷哼一声,重又翘了二郎腿道:“再说,她若想要你我的命,早在林子时候就已经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想及灌林,杨奎呼吸一热,胯下“奎二哥”随即不受控制昂扬起脑袋。
低咒一声,杨奎翻身下榻,急吼吼跑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 疑云
竖日一早,景昔便起了利落,她琢磨了一夜卷宗上刑案,发觉皆是近期发生之事,且还未有结案,上任司狱刘义便死于非命。
说来他这死因,景昔颇觉蹊跷,观其卷宗记录,他与其他死于体弱多病的司狱不同。
这刘义是跌落堂后井中而亡,且出事时刻也甚是让人费解,夜半三更,正是人眠露重之时,他去那井边,究竟是为何缘由,这是景昔一直都琢磨不透之处。
然她又不得不夸赞苗婶与娄姨的勤快,闻着她踏出房门脚步声,两人已将饭菜准备妥当。
赵弦宁早已端坐于桌,全然无视一旁苗凤枝,拿着银针,一盘盘去试桌上饭菜。
苗凤枝性格泼辣,为人直爽,虽已对这白发男人不悦了神色,却仍是不敢出声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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