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也被这声音吓到，本想训斥，看到来人后愣是变成另一句话，“谁惹到你了？”
    江筝笑开：“是啊，有人惹到我了。”说着把霍峥抱到霍骁桌子上，“我把你儿子带来了。”
    霍骁把霍峥抱到自己腿上，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怎么把他带来了？”
    “是啊，我怎么把他带来了。”江筝依旧是笑着。
    这人阴阳怪气的太明显，霍骁自然听了出来，“我惹到你了？”他想到什么，“还是耿丘惹到你了？”
    “怎么可能呢，我哪敢说她惹到我了，万一晚上回家她告状，我今天可就做了个坏人。”
    霍骁确定耿丘做了什么，“她怎么了？”
    话中没有关心，倒是有厌恶。
    江筝心里总算顺了一下，“把峥峥袖子挽起来，自己看。”她在车上看过了，触目惊心。
    霍骁听话地挽霍峥的袖子，小家伙在挣扎，但他那点力气哪里抵得过大人。
    两条小胳膊，一片片的青紫，和完好的部分形成鲜明的对比。
    霍骁脸色冷下来，看向霍峥：“谁做的？”
    霍峥低着头，声音低到不可查觉：“不小心摔倒的。”
    霍骁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霍峥，我要听实话。”
    霍峥身子一抖，眼泪哗哗往下流，看得江筝心疼得要死，她把霍峥抢过来，拍着后背安抚：“峥峥不哭，峥峥不哭。”
    霍峥没有哭出声，江筝却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润，小家伙也在不停发抖。
    她瞪着霍骁，道：“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儿。”
    霍骁揉着疼得厉害的额头：“抱歉。”
    江筝：“你不该对我说。”
    霍骁走到江筝身旁，是平时的温润父亲模样：“峥峥，发生了什么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教训坏人。”
    霍峥抬起头：“爸爸不会离开我么？”
    霍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只知道现在自己难受地很：“不会，永远不会。”
    “可是，妈妈说爸爸不喜欢我。”霍峥声音越来越小，“妈妈说我是野种，我不该出生。”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知事了，虽然一些话还是无法理解，但对于父母的喜爱却有直白的感觉。
    江筝和霍骁齐齐楞在原地，已经不用去怀疑是谁伤了孩子，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又怎么会对孩子有爱。
    霍骁工作忙，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每天回家只不过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孩子，他以为耿丘是孩子的母亲，至少对孩子……
    原来，人心中的险恶从来和身份无关。
    霍骁将头贴在霍峥的额头上：“爸爸喜欢峥峥，爸爸永远都喜欢峥峥。”
    “真的么？”
    “真的，如果是假的就让大灰狼把爸爸抓走。”
    大灰狼十分有威慑力，霍峥相信了爸爸话，伸着手抱住霍骁的脸：“峥峥也喜欢爸爸，一直喜欢。”
    霍骁心中滚烫：“那以后峥峥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不让妈妈碰峥峥好不好？”
    霍峥只长长地道了一声“好”，似乎并不知道暴力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是知道以后靠近温柔的爸爸就开心。
    *
    霍骁提出离婚，就在江筝发现问题的当天。
    耿丘哭着把家里的家具都砸了，但第二天还是被拉着去了民政局。
    离婚的事情霍骁并没有告诉霍峥，只规定每个月耿丘只能见霍峥一面，一面不超过二十分钟。
    因为婚前霍骁是定了协议的，离婚之后耿丘一分钱也没有拿到，她哭闹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被霍骁解决。几次之后，也不再闹了。
    霍峥跟在爸爸身边之后开朗的很多，但还是乖巧的吓人，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霍骁心疼、自责，每次都想狠狠揍一顿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自己，但看着笑容越来越多的小家伙，他只想把最好的给他，让他过真正的童年。
    .
    没有了耿丘，江筝和霍骁的关系没有变化，两人默契地什么都没有提，一心发展公司。
    江筝其实是想过主动追求，但这个年纪，早就过了浪漫冲动的年纪。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从来没变，也许这样慢慢陪着也挺好。
    .
    又过了两年，公司终于走上正轨，正式员工也由个位数发展成了十位数。
    霍骁收到余忠才的下一个世界企划，回复：“等我回去。”随后从首饰店走出来。
    首饰店是室内最豪华的，他一个月前预定了一枚戒指，大小是按照江筝的尺寸来的。
    前一天晚上收到首饰店的电话之后，第二天，他先是开车去了花店，定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又联系隔壁商业楼的负责人，租借大屏幕一个小时，具体内容等他再联系。
    做好这些，他开车去首饰店。
    戒指很漂亮，他拿到之后，脑海里是那个人收到之后的样子。
    他不确定自己这样的人是否还配得上她，但他想争取一下，为自己争取一下。
    去公司的路上，霍骁的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他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期待。
    砰！！！
    疼痛来的措不及防，霍骁紧紧护着手中的戒指盒，想起几年前去医院看的那场乌龙检查，当时医生让他精神科看看。
    也许他当时应该去，说不定早就下定了决心，这样就不会懊悔到整个胸口都炸裂开。
    好吧，现在确实是炸开了。
    霍骁低头看着戒指盒，发现上面全是血。
    他慌乱地抹开，却越抹越多。
    眼泪混着血流了下来。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他还没求婚，还没有和那个人说爱她，峥峥还没有走出阴影，霍琛那小子现在也没谈恋爱，父母不知道会不会难受，公司那帮小子还等着他投喂……
    他不能死啊。
    可意识最后坠入深海。
    *
    江筝坐在地板上，翻着那本厚厚的日记，眼泪早就糊了眼睛，但她没有心情去擦。
    日记本的日期是从2012年9月3日开始，到2017年12月21日。
    2012年9月3日，她第一次去实验室，第一次见到霍骁的那一天。
    2017年12月21日，是她收到噩耗的前一天。
    2017年12月22日，霍骁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直到现在。
    霍骁在身边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却已经过了快要三年，就连他心心念念的弟弟都快到结婚一年的纪念日，可这人却停在2017年的年末。
    江筝从来都不知道，在她看到那人第一眼离不开视线的时候，对方也给了她“可爱的师妹”的评价，甚至在她刚进他们组的时候就有了“不喜欢师妹和其他人离得太近”的感受。
    这人平时什么话少，日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