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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静。
    “阿是高才。此轩便名“与谁同坐轩”,倒不知东坡居士见后人如此巧思,会否惊叹。”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
    虞书远道:“明月、清风、我。”
    沈是也感叹道:“昔日有醉翁之亭,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间。今日有独坐之轩,与清风明月相伴自在悠然,论其境界与风骨,实乃登峰造极了。”
    沈是摇头,“而我与你聚之亭中,却罔顾此间风景,受凡尘琐事之累,的确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我亦是这般感慨。”虞书远点头,“往日我自诩风流,每每赏景必要去最高的山,最清的海,将凉亭水榭当做歇脚的驻点,但凡沾了点人气,便觉得庸俗至极。”
    “是而,我从未认真看过琉璃台的美,如同我从未认真看过孟洋的好一般,狭隘至极。”
    沈是听了疼惜万分,他问道:“你可曾后悔?”
    虞书远却狡黠的笑了下,“若我悔了,阿是还要赔我一个孟洋么?”
    “……”
    她见沈是焦急,便大发慈悲的没有吊他多久。
    “我不悔。那是他欠青君的。”
    她说:“但我也不恨他了。我往日总觉得我和他的账是算不清的,直至方才,我忽然明白了,他千般伤害我,又万般对我好,不过是怕我忘了他……”
    虞书远笑了笑,将手放在了脖子上的杜英吊坠上,她一手扯了下来,然后丢进了池中。
    沈是猛然起身,激动到失语。
    “我不会记得,也不会忘记。”她伸手自亭外虚抓了两把山风,“孑然一身时,才能跳出物外,赏风品月……”
    她转过头来,眉目间又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时的豆蔻少女,“阿是,待我去了‘与谁同坐’轩,便给你画一幅全大齐最美的风景!”
    他此时才恢复了声音,“你!你的手!”
    虞书远与他挥了挥手,“阿是,洛神医用侯爷的方子,治好了腿,也治好了我。”
    “所以不要为我担心……我虞书远是大齐首屈一指的丹青传奇,一枝独秀的制香圣手,你只管守好你的山河,莫叫我流离失所便好了!”
    沈是终于会心的笑了,他向虞书远拱手拜礼,“静候虞圣手佳作,愿清风明月时时伴,江山万里永不老!”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天高海阔,心境澄明。
    ……
    沈是差不多是哼着曲回府的,手里的玉骨扇被他挥舞的像只蜜蜂的翅膀,虞书远的手对他而言,那就好比最喜爱的徽墨被摔碎了,还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徽墨。
    他正悲痛欲绝到不知如何是好,却不知何时被人妥帖的用金漆修补好了,非但没失去半分雅致,还多添了几分光泽!
    沈是高兴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侯爷。
    于是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多谢侯爷赐方救治书远,下官不胜感激!”
    “沈大人的感激就是两包茶叶?”柳长泽嫌弃的提了青黄色的茶包来回晃荡。
    沈是反驳,“此乃宋阁老所赠,其价值何止千金!”
    柳长泽漠然甩在桌上,朝阿良招了下手。
    沈是疑惑。
    只见阿良吃力的推了九尺高红酸枝柜,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一柜子的“六安瓜片”。
    沈是不服,“瓜片不值钱,阁老所赠才有意义。”
    阿良啧啧感叹,沈是真是低估了侯爷对太傅的执念,那只要是太傅喜欢的东西,我们侯府怎么可能少的了。
    他十分不好意思取了两包递到沈是面前。
    沈是一看,上面居然还十成十盖了内阁首辅的官印……
    他再看了眼自己的,干干净净,仿佛自己才是个冒牌货。
    沈是:“……”
    他干笑一声,“礼轻情意重!”
    柳长泽无暇理他,又看起了西南战报。
    沈是也不走,这是他许久未逢的幸事,可幸程度不比金榜题名少几分,他百无聊赖搬了个紫檀木的椅子坐到柳长泽对面。
    沈是想,柳长泽天天去他府里寻慰藉,还不许他来一次讨个利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起了柳长泽看完的半份战报看了起来。
    柳长泽眉头微微皱起,却也没有说他什么。
    可这一看,沈是便气了,直接一手拍在了案上,“岂有此理!援救西南的旨意颁了数日,付家军竟才刚出京畿,他眼里还有没有生民了!”
    柳长泽却波澜不惊的说:“拖兵,耗粮,逼萧家军殊死一搏。若是赢了,那便是两败俱伤,他去正好将残兵瓦解,萧家军荡然无存。若是败了,那更好,他一去名声大震,日后便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今日才看明白吗?”
    沈是自是明白,只是心头火难耐,又正值情绪激昂之时,又正在他从小养到大的心上人面前,便一时上了头。
    柳长泽眸色却淡了些,太傅从不会如此喜形于色……
    沈是转移话题的说,“这负责战报的人,倒是目光毒辣,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鞭辟入里。”
    柳长泽看了眼,上面写着京畿卫骑尉边程。
    无名小卒。
    阿良却说道:“这似乎从前是个挺有名的将军,后来年老负伤,自请致仕。先帝不允,便让他去管军情战报传达的事宜了。”
    柳长泽恍若无闻的翻了一页,这种杂鱼小官,他是更加不放在眼里。
    沈是见他漠不关心模样,便安了点心。
    想来应是自己想多了,虞书远那番话确是由心而发,侯爷应是尚不知情……
    正文 第129章 束发
    文通将阿查子接到了府上,他嘱咐管家道:“三年后科举,阿查子必定金榜题名,你且好生照料着。”
    管家诺诺称是,带阿查子去了偏院的一间干净小室,“大人平日节俭,屋内简陋,委屈你了。但此处离书房近,你看书伺候大人都方便些。”
    阿查子大考失利,家境潦倒,以为再无读书之日,却不想山穷水尽之时,又逢柳暗花明,竟得了祭酒大人赏识。
    他感激涕零道:“有瓦遮头,有壁挡风,如此好的去处,阿查子从前想都不敢想,谈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