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息了一声:“侯爷是想重提崇明私盐一事吧。”
“但柳家权倾朝野,孟洋又手握百官之柄,谁敢接这个案子,又或者说谁有能力接这个案子!”
崇明私盐是柳元宣亲自求人保下来的,却在势态的平息的一年后,再起风波。
对于此时草木皆兵的孟洋而言,不会觉得被背叛了吗?这天底下还有柳尚书包不下来的事?怕是矛准了时机要卸磨杀驴吧。
但他若同柳尚书相搏斗,无疑是蚍蜉撼树,唯有那账本还有几分力度。
柳长泽打的就是这个坐山观虎斗的主意。
沈是问:“侯爷为何要舍近求远?”
舍近求远……柳长泽猛的抓住了他的手,“你做了什么!”
沈是却没理会,而是笑了笑继续说:“是想保护下官吗?”
“你疯了吗!”
“前大理寺少卿因神肖先太傅,被侯爷赶去边关,众人皆传侯爷罔顾师恩,残害忠良,许是知情的人还要传怨恨先太傅毒打之仇,这风越刮越大,到最后竟无人敢做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恐糟了侯爷迁怒,十年寒窗一朝丧。”
沈是看着柳长泽越抓越紧的手,觉得好笑,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恩科唱榜,新进学子百余人,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看不惯下官,又何至于亲自动手陷害下官文字狱,再请命调下官去崇明?京中遥遥万里,书信不通,车马无路,若不是侯爷,谁能从几页折子里,知晓下官判案如神?”
柳长泽咬牙说:“你都知晓,为何还要趟这浑水!”
“侯爷苦心孤诣扶下官坐上这个大理寺少卿之位,不正是为了用兵一时吗?”
沈是回握了下他的手,有些骑马射箭时留下来的茧子,比他的要粗糙些,力度很大,温度却不高,应是身体大好了。
沈是依旧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多年经营,侯爷为何放弃,下官便为何趟这浑水。”
柳长泽甩开了他的手,强持着镇定,飞速思索着破解之法说:“一切不过是你天马行空的猜测,无证无据无苦主,何以成案!”
“原是无……”
柳长泽蓦然睁大了眼,“礼!你竟然!”
柳长泽暴虐的拍了下床头方几,咚的一声巨响,阿良吓得跪了下来,“你竟然!!!”
沈是靠近了两步,垂着头,放弱了点声音对柳长泽说:“子安斋初入京城行商,饱受孟家倾轧欺诈,不堪其辱便暗中查访,竟发现孟家贩卖私盐,特献重金求大理寺恶惩贼子……下官身为百姓父母官,怎能视而不见……”
柳长泽攥紧的拳,寒若冰窟的说:“单凭苦主,你审的了孟洋吗?证据呢!”
“大理寺已立案,眼下应是去封店,明日便要去查府了……柳家曾托侯爷赴崇明,侯爷定有……”
柳长泽恶狠狠的看着他:“你偷听妄为,还想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得罪孟洋,相当于得罪权贵,定不定的下罪,沈是都逃不开趟进浑水了。
只见沈是抬头,眼睫轻颤,像两片纤弱的蝶翼,忽闪忽闪的眨着,露出里头潋滟的一双琥珀色眸子,他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低声说:“大祸已成……侯爷,救救下官吧……”
柳长泽抓着药碗往地上砸去。
柳长泽怒目切齿,这个人自己把刀搁在脖子上,还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你不救我我就死啦,他气得一只手攥紧又松,攥紧又松,恨不得将这无赖一刀杀了结事。
柳长泽平复着气息,片刻后沉声说:“你非要寻死。”
像秋后问斩的最后一道令箭。
沈是说:“下官不想死。”
柳长泽鼻翼轻动,气的左肩发抖,他哪里是不想死,分明是算准了不会让他死,“滚出去!!!”
话语到尾声破了音。
“侯爷,你左肩……”刚接好,不易情绪激烈……
“滚!!!”柳长泽指着大门怒责。
沈是垂下了目光,地上的白瓷四分五裂,显得满室狼藉,场面着实有些难堪了。
这下柳长泽该更看不起自己了吧,他不仅是贪慕虚荣伶人,还暗度陈仓的摆了柳长泽一道的小人……
沈是数着地上的碎瓷,一片,两片,三片……
他其实该走了的。
柳长泽会救他,出于太傅的面子,又或者是这些日子里算计中的情分,总之会救他。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和柳长泽绑在了一条船上。
也显示了自己的聪慧。
但沈是很难过。
他没想过耍手段逼对方,但为了做遮挡黄雀的树,他没有办法。
他本是和柳长泽最亲近的人,却闹的不欢而散,只能靠利益携手。
第九片了,像是勺子的碎片。
数完就要走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吗?
第十一片。
没了。
沈是四下逡巡着,想发现一只漏网之鱼。
却见一块刻“子安斋”三字的玉牌,“咚”的一声落在他脚边。
沈是错愕抬头,平生头一次手足慌乱不知往何处摆放,他甚至思绪偏到——还好没碎。
柳长泽冷着脸,仍是生气,视线停都不愿意停在他身上一秒。
但沈是已经足够欣喜了,他颤着手,缓慢的捡起了那块玉牌,事到如今,柳长泽还愿意将私下的商铺交给他插手,是默许,是信任,他是不一样的吧。
纵使柳长泽觉得他不堪,但他始终是不一样的。
沈是抿唇,红了眼圈,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笑了笑。
“下官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滚!!!”中气十足。
一如既往的拒绝,而他却听出了一线恼羞成怒的气息。
沈是嘴角梨涡浅浅的泛起,他说:“好。”
他不再苦苦寻觅那些残片,他发现了最瑰丽的珍珠。
这颗珍珠扬言要将他挫骨扬灰,却用坚硬的外壳替他挡着外界的刀枪剑棒,也将他牢牢的关在柔软的蚌壳里。
正文 第82章 白衣
沈是离开了很久。
东厢房里静的连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