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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像深海里的龙,吼一下便会风云变色,却从不露出水面。
便有人说,长卿阁是个假象,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散商组成的,故意捏造的噱头。
树大招风。柳长泽寻出孟洋后,便下令废了长卿阁。
江湖上提起此事还有些唏嘘,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只道世事无常……
但它真的消失了吗?
也没有。
长卿阁不再做半成品,同所有商贾一样,做起了自己的生意。泯然众人,所以不为人知,说起来只道近来又多了个新锐同行。
名曰:子安斋。
而长卿阁是各家主议事的地方。
“天下苍生都做不到,侯爷就做得到吗?”
“前有商鞅变法,后有庆历新政!柳侯爷博古冠今,难道不知法之一字是柄双刃剑,为何还要死握不放?”
柳长泽不由想起崇明那个星夜赶路的夜晚,沈是质问他的几句话。
为何死握不放?
国力虚浮,改革迫在眉睫,即便是注定失败的事情,亦要有人去当这个先,千秋万载,史书长卷,没有人背的起冤孽,但他背得起,只要能守住太傅为之热爱这片山河……
——他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万古的长河,便让他来,做这一颗被千人唾骂的铺路石子。
只是跟随他的人,何其无辜,他总要为这些人,谋个生路的。
子安斋。
柳长泽看了眼正在为他拆玉冠的阿良,想着什么时候,把他送去沈府。
“侯爷?”
“说。”
阿良想了下问:“侯爷怎么猜到沈大人雇了刺客的?”
“对夜盲者来说,认路是惯性,又不是靠眼睛记得。”柳长泽坐在了书案前:“况且他心眼多成这样,怎么可能迷路。”
阿良轻缓的替他按摩头皮,以便等会入眠:“刺客假死,沈大人好像挺难过的,侯爷为何不告诉他呢?难道沈大人真有异心?”
柳长泽闲着翻着书说:“该他吃点教训,拿着令牌当摆设,被外面的人卖了都不知道。”
能靠金钱雇佣的人,自然也能靠金钱收买,也不知道沈是一个寒门书生,从哪里认识的这帮亡命之徒。
阿良了然,这还是在乎了,便开口道:“听闻沈大人今夜染了风寒。”
柳长泽眉头一动,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正好在页面里看到方才放的红纸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将纸揉成了一团,随手一丢说:“与我何关?”
便起身向卧榻走去,路过明亮的烛灯时,顺手掐掉了,冷着声又说了句:“以后他的私事,不要传上来。”
“是。”
阿良暗恼,最近越发顺不着侯爷的心了。
他便摸黑替柳长泽褪去靴子,然后褪去右脚的白袜,便见柳长泽要翻身入榻,他低声说:“侯爷,还有一只。”
柳长泽没说话,将抬高了一点的脚,又放了下来,等完全褪去后,才躺了上床。
阿良咬了下唇,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阿良走时默默将那团红纸压平,塞进了底层甚少翻阅的一本书页里。
沈是病的很重。
严重到第二日,阿良便敢不知死活的道:“侯爷,沈少……”
“公事?”柳长泽抬眼。
阿良摇摇头。
“那就闭嘴。”
阿良说:“可是……”
柳长泽沉了脸,阿良立即噤口。
柳长泽觉得心烦意乱,去了面壁室平心静气。
正文 第62章 厉鬼
盛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听闻侯爷在太傅府,他不敢闯进去,便在门口蹲了一晚上,才等到柳长泽出来。
深红色大门缓缓拉开,柳长泽看着面前来回转圈的人,眼皮一跳,直觉不安:“何事?”
盛意虽然急,但还是行了一礼,才说:“禀侯爷,老爷烧了一天两夜了,大夫都治不好,刚降下去,又烧了起来,药也喂不进去……”
一天两夜,风寒怎么会……
“破明引?”柳长泽脸色突变:“不是说只会头疼吗!”
阿良战战兢兢的回复:“洛神医说目前见过的都是……”
“一个时辰!”柳长泽翻身上马,怒斥道:“治不好,让他提头来见!”
……
若有灵魂剥离之苦,沈是觉得便是如此了,身体火烧火燎的热,像被人丢进了油锅一样,该死,又是哪个杀千刀给他灌了药,治不好就让他睡着,免受折磨不好吗?
沈是隐约感觉有人在撬他的嘴,又来,沈是闭的死死的,巴不得浆糊般的粘稠意识赶紧消失。
“侯爷,还是喂不进去……”
沈是听不清,烧的肺疼,不知道谁在强行掰开他的嘴,力气好大,肺好疼,呼吸到空气就更疼了,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地上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应该是被他撞到的瓷器,辛苦了诸位。
沈是咳得整个人都在痉挛,仍在不停地咳,稍微咳出了点精神,有人拍了拍他后背,他睁着迷糊的眼望了一下。
柳长泽?
他又晕了过去。
舒坦了。
“顺和……怪事了,怎么侯爷喂,老爷就肯喝了啊?”
“可能是……老爷也怕侯爷吧。”
盛意看了眼柳长泽,觉得很有道理。
沈是做了个凌乱的梦,梦里是漆黑一片,十岁的小侯爷皮的上房揭瓦,在大相国寺迷了路,沈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小侯爷一见他就喊:“子卿,子卿,我在这里!”
沈是闻声笑着向他走去,衣衫盛着月色,如雪一般。
总算找到了。
沈是估摸了下位置,应是跑到了寺庙的后山,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想来是陈旧损毁的神像残骸,沈是过了初时寻到的庆幸后,便想着要治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
寒风猎猎,四周有吊诡的猿鸣环绕。
沈是走到小侯爷面前咧出了牙齿,凶神恶煞的说:“我乃后山厉鬼,今日便吃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