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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不语的收拾,有几本摊开在地上,全是请命让御史柳弥任翰林掌院的折子。
    “吕安,你觉得柳弥能当此大任吗?”承明帝看着他蹲在地上弯曲的背脊说。
    吕公公捡起两本理在案台上,使眼色让福顺继续捡着,垂着头说:“奴不懂。但想来柳御史少年神童,论才华肯定是顶够的。”
    他看了眼承明帝紧闭的唇线接着说:“只是……一院之掌,恐年纪小了些,难以服众。”
    散落的奏折里,有一本字帖落在了秘书郎文通的脚边,文通听着他们言语,默默地捡了起来。
    这个字。
    他看了眼扉页——沈太傅。
    承明帝双手拍了下膝盖,站了起来:“那为何朕的老师,可以二十多岁任翰林掌院?”
    “天子之师,当世大能,岂能以常理论之。”吕公公奴颜婢膝的说着。
    承明帝拊掌而笑:“说得好,可朕的大臣竟没你个内侍看的透彻。”
    吕公公退在一旁说:“奴惶恐,不过是就日瞻云,说的些浅薄见解,怎能和臣工相提并论。”
    承明帝背着身,闭上眼道:“文翰林,替朕拟旨,都察院御史柳弥,学贯通儒之业,词含大雅之风,受天地之正性,明君臣之大节,故封翰林掌院。”
    文通说:“是。”
    吕公公收拾好和福顺一道去取银炭,福顺问道:“干爹,圣上发了那么大的火,怎么还要册柳御史……”
    吕公公搓了搓手,呵了口气说:“文武百官联名上奏,连个反对之力都没有,怎能不册……”
    福顺眼尖的先去推开了库门,替吕安开路:“怎么会没反对的,翰林院不一向是旧党的管着的。”
    “蠢材。”
    吕公公打了他的头:“前掌院犯错离京,旧党本就处于下风。正巧那个水部司什么人,死的不明不白的,还说自己不负师恩,宋阁老的黑锅都洗不掉,旧党哪里还有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头。”
    福顺抓着银炭一拍手,碎了一个小口:“那连翰林院都是柳家的人,这庙堂今后不是柳家说了算了……”
    吕安摇了摇头,去取他手中之炭道:“御用之物你也敢这样粗手粗脚的,仔细着哪天脑袋就搬了家啰。”
    “干爹说的是。”
    福顺将灯芯挑出来了点,明亮了许多,小心谨慎的取着银炭,不再多问。
    ……
    文通下了值,往宫外走,撞倒了一个太监。
    他觉得诡异,皇宫内院哪里有行事如此莽撞的人,正扶起他想看看何方神圣。
    便听见太监问:“晋封一事如何?”
    “定了。”他手抓紧了太监的手臂,低声说:“恩已偿,孽也报,请莫要在寻我了,否则我会乱说话的。”
    “大人只是惜才。”太监跪下说:“文翰林多有得罪,请恕小人冲撞之过。”
    文通摆手说:“不必了。”
    文通提着灯笼,继续往宫门外行去。
    行到半路,忽觉有些冷,一只手从袖口取了一块巾帕,绣着精致的同心结,和他今日这行很配,他又放了回去,笑着继续走起来。
    “文翰林,好久不见。”
    文通的灯笼摔了,咕噜的滚落在脚边。
    来人双手抱臂,静静地踩了上去。
    “咔嚓。”竹节分裂,被碾成了一节又一节碎枝。
    文通跪了下来。
    “怕什么?”
    来人的声音像茂密深林里的低吟,远听以为是神灵低语,近闻便会恐惧不明。
    “怕我将你做过的事情,都抖出来吗?”
    文通“咚咚咚”的磕起头来:“柳尚书势大滔天,下官如何抗衡,只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请侯爷放我一条生路。”
    柳长泽冷笑:“自保,还是将计就计?”
    阿良点着灯笼,拿了一幅图过来说:“文翰林不会不认识这幅图吧。”
    文通一看,瘫坐在地上说:“是付编修初稿治水图。”
    “算你实诚。”柳长泽看着他说:“本侯倒是没想到,你也能解出葫芦口的治水法,只可惜心术不正。你原本是想将此法透露给付江,截稿时便害付江和李云赋陷入抄袭之祸,你便渔翁得利是不是?”
    “是。”文通抖着说:“但付江想不明白……”
    “文翰林失策就失策在这里吧。付江想不明白,所以不敢用这幅图,另画了一幅。否则便是付尚书、柳家、宋阁老,三足鼎立,你这趟浑水搅得不错啊。”
    文通眸光一闪,松了口气,当即跪直了身子,带着哭腔说:“下官一时鬼迷心窍,事后也是追悔莫及,不然当时也不会去偷图,平息事态……侯爷,还请侯爷看在下官没有酿成大错,原谅下官一次……”
    文通是不怕的。
    此案已过,这些罪证实则都不足以证明他的罪行,他只是不想被柳长泽针对,毕竟侯爷要掐死他,并不比掐死一只蚂蚁来的困难。
    柳长泽嫌恶的踢了踢他肩膀:“若非你有悔意,你以为还能活至今日?”
    文通冷汗湿了一身,去抱着他的脚说:“侯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蒙不弃,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你这样背信弃义的人,本侯看一眼都嫌脏。”
    柳长泽一脚踢开了他:“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不该惹的人离远一点。”
    “是……是……下官知道……”文通颤声说。
    文通自然知道,贯穿这次案子,又没被真正牵涉的人,除了宋阁老,便只有一个人。
    沈是。
    文通的手在粗粝的石砖上来回摩挲折腾,已经破皮流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甚至感觉不到害怕,他更多的是恨,是妒,是嫉。
    同样是人,同样是才,有的人命就这么好。
    沈是有侯爷,李云赋有宋阁老,真厉害。
    柳长泽说话便走了,对他而言,文通连垃圾都算不上。
    文通没有站起,先把踩碎了一地的破灯笼捡了起来,一点痕迹都不留的,丢到了储垃圾的地方,又找了清池净手。
    而后拿出袖中的巾帕来。
    那又怎样,他都会拥有的。
    文通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