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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怕是打我骂我,都比这样看着我好!”谢将明的质问让桑榆无所适从,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情,这个人居然比他还要在意。
桑榆用力地掰开谢将明的手,他的脸被压得生疼,他抬手揉着自己的脸,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非要我说,大概是习惯了吧。”
谢将明怔在原地,桑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和地让他无地自容。
这已经不是他现在认识的桑榆……
这样的桑榆,这样看他的眼神,之前从来没有过,但是熟悉得让他手脚发麻。
那时候,这个人,总是用温柔至极的眼神看他,想要牵他的手。
“桑桑……?”
桑榆偏着头看他:“我习惯了呀,妈妈当年也是骗我,她说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后来还不是为了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寻死觅活抛弃我;司淮在医院里把我带走,说带我‘回家’,可他从来不把我当家人看;你不知道,你当年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因为根本没有人喜欢我。”
“不是的,桑桑……”谢将明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开口。
“我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你,将明,他们怎么说我都行,我不在乎,可是我害怕你受一点委屈。”桑榆的满脸淡然,他的勺子在牛奶杯里缓慢地搅动着,好像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我希望你能多喜欢我一点,直到非我不可,可是最后呢,我躲过了那么多人的恶意,还是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压上了一切,赌你会跟他们会有不同,可是血脉亲情尚且能被一刀斩断,何况是十几岁时的朦胧好感,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爱情。”
“至于戚长柏……”他轻笑了两声,“将明,你知道在我想起这些之前,我有多爱他吗?是不是很可笑,我真的以为他是上帝给我开的另一扇窗,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真的以为能和他一生一世……可是你看,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的假象。”
“我不能恨啊,我太想活了,谢将明,你永远都不会懂我想要好好活着的心愿,我真的想知道这个世界会有多美好,为什么别人都在说世界温柔,可我从来都感受不到。”桑榆支着下巴看他,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可惜空无一物,“所以我不能恨,否则我的生活里都会是怨恨,我也不能哭,不然我的后半生只会有眼泪。”
“我想活着,谢将明,尽管这很困难,可是我从未有一刻想过去死。”他的眼睛没有眼泪,他的脸上笑容甜美,“如果我有一丝怨恨,那我会活不下去。”
“我想要不痛苦,就得学会舍弃。”桑榆伸手擦了擦谢将明的眼泪,眼里是真诚的笑意,“妈妈不爱我,我就不爱她;司淮不把我当儿子,我也没把他当做父亲;你不要我,我就忘了你,戚长柏也会一样。把让我不高兴的东西丢了,我就能好好活下去,对不对?”
卷二 却道天凉好个秋 48.贵客
“桑桑,你说的,我好像不明白……”谢将明往后退了两步,桑榆坐在凳子上微笑着看他。
“将明,我选择忘记,是因为我不想要你了。”桑榆不急不慢地吃一口早饭,平静地说,“我是故意忘记你的,你也可以就此当我死了。”
桑榆似乎变成了地狱的恶鬼,谢将明被他寥寥数语杀得片甲不留。
饭厅的窗户照进明亮的光,桑榆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有了不会抛弃我的人,只要他一直长大,我还能陪他二十年,二十年啊,太漫长了,但也足够了,他一定会喜欢我,对我笑,因为他是我身上的骨肉。”
谢将明几乎要在他面前失声痛哭,他咬着牙看桑榆,他想过很多种和桑榆重逢的画面,独独没想到是这样。
桑榆像以前那样看他,温情脉脉,对他微笑,轻声细语,说不要他,说故意忘记他。
字字诛心。
和那个忘记他的人一样,他日思夜想的桑榆对他毫不留情。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也就是这两天吧。”桑榆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人格融合后,我也觉得很惶恐,就像一觉醒过来,梦里的东西成真了。本来我也不打算跟你说这些,但是你非要个答案,我就只好坦白说了。”
“那你都记得吗?”谢将明楞楞地眨眨眼,“‘他’的记忆,你都有吗?”
“我都记得,我和他本就是一体,他是我,我就是他。”桑榆笑笑,“将明,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毁了自己。你现在前程无忧,你完全可以……”
谢将明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闻言转头看他:“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戚长柏?”
“将明……”
“桑桑,我一直没有勇敢过。”谢将明的声音空灵缥缈,“说来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只要有他的地方,我就压抑得透不过气睡不好觉。他活着一天,我就难受一天……我和他的矛盾,不是因为你,也会因为别的。”
“戚长柏就是我一生的梦魇,只要他活着,我这辈子都不得解脱。”谢将明碾了碾鞋尖,双手插兜,“我第一次这么有勇气要和他算账,你不用担心我,等我把事情解决好,你就可以回到学校去,安安稳稳的生活。”
桑榆的自由到此为止,叶秋阳带着老六进了饭厅,他推了推眼镜对桑榆说:“走吧,桑榆,咱们要去个安全的地方。”
桑榆只能跟着他走:“谢将明他真的要动手吗?”
叶秋阳没有回答他,反而对他本人更加有兴趣:“你这几天倒是装得像,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桑榆垂下眼睑:“不过是讨厌麻烦而已。”
“你就能这么看着谢将明为你难过?”
“叶医生,我记得您亲口劝我‘我是受害者’。”
桑榆对他的控诉无动于衷,“我有不原谅任何人的权利,跟他是谁,难不难过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吗?那戚长柏呢?”叶秋阳带他上了最高楼,走道里围了一圈的保镖,叶秋阳打开第一扇门,“你对谢将明这么狠心,对戚长柏也是这样吗?”
屋子里空荡荡的,桑榆随便找个沙发坐下:“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我只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特殊的患者,非常好奇罢了。”叶秋阳随他坐下,“我以为你非常脆弱的时候,你又表现得十分坚强。我以为你足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