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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进去”的,这背后不知牵系着多么复杂沉重的过往。
    余英曾说会找机会好好将江言的事跟萧忱说清楚,今天似乎很合适。
    “嗯,吸毒。我之前不是在派出所工作吗,有一次出任务,抓了他爸。”
    抓捕吸毒和容留吸毒人员是基层派出所民警的家常便饭,余英还在市局当刑警的时候,工作任务都是侦查大案要案,下沉至派出所后,工作强度自然是减轻了不少,尤其是他这种治安民警,每天不是帮民众调解纠纷,就是送走失的大娘大爷回家。
    扫黄扫毒也是工作常态。
    “那段时间我们所里集中开展扫毒工作,在KTV里蹲到了几个吸毒的,其中就有江言的爸爸。”
    余英忽然不说话,萧忱纳闷道:“然后呢?”
    “他跟其他人一起被所里收押了,那一次我是主办民警。”余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爸关进去后没多久就死了。”
    萧忱一惊:“死了?怎么……回事?”
    “吸入过量。”余英语气沉重地说出这四个字。
    毒品吸多了是会死的,更何况江言的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
    后来尸检的医生说当事人有肺癌,也确认是因为吸食毒品过量才突发身亡的。
    当时这件事在派出所闹得很轰动,毕竟人是直接死在派出所的侯问室的,看管的辅警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江言他爸已经咽气了。
    身体残留着最后一丝温度,脸是惨白的。
    余英是主办民警,就算江言他爸的死与他没有直接关系,按照公安系统的办事程序,他也要承担一些不必要的问讯。
    人死后,派出所第一时间联系家属,但警方赶到当事人家中时,家里只有一个身材瘦削的13岁少年。
    那孩子眼神怯生生的,又充满防备。
    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爸爸已经死了,余英问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他告诉余英他妈妈昨天晚上出门了。
    那位母亲出了一趟永远不会回来的远门。
    江言未成年,甚至未满14岁,警方不可能将他带回去审讯,他们试着寻找那个逝者的妻子,但是一无所获。
    面对着那张青涩而茫然无措的脸庞,余英真的很难开口,他该怎么告诉这个小无所依的孩子,他爸爸已经死掉的事实。
    警方找了很久,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等回江言的妈妈——
    她丢下江言走了。
    大概是从知道江言他爸被派出所关押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萧忱眉头紧锁,手不由自主地揪住了床单。
    “他爸下葬后几天,我又去他家看过他,还是他自己一个人。”
    一间半地下室的屋子,阴暗,潮湿,偶尔能照到阳光,也只能覆盖住窗口那一片有限的区域。
    “后来呢?”
    余英看了眼萧忱。
    再后来,江言就被送到福利院了。
    他才13岁,根本没办法独立生活,爹死娘跑,没有任何亲戚可以依靠的他,连温饱都成问题。
    或许是一见如故,那件案子过去之后很久,余英还一直放不下这个小孩。
    “后来我知道他被送去福利院了,偶尔会去福利院看他。”余英轻叹了口气,“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很少有被送去福利院的,送去了也只有被孤立的命。”
    而且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江言的性格本来就有缺陷,待在福利院那种地方,久而久之,身边的人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了。
    那天余英去福利院看他,他看到他一个人蹲在角落的秋千上抽烟。
    不知道哪来的烟,他那个时候才刚满14岁。
    余英阔步走上前,猛地在他后颈上拍了一巴掌,那一掌使足了力,硬生生把江言嘴里的烟给拍掉了。
    少年骨骼清瘦,驼着背蹲在秋千上,衣服布料下的背脊轮廓格外清晰。
    江言跳下秋千,踩灭了地上的烟。
    余英垂眸睨着他:“捡起来,扔垃圾桶去。”
    江言弯腰,乖乖地捡起烟头,扔进了近旁的垃圾桶。
    余英在秋千上坐了下来,给小孩儿玩的秋千,于他而言太狭窄了,两条长腿根本伸不开。
    他阻止江言抽烟,自己倒摸出一支烟,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
    江言爬上了秋千,还是蹲着,侧眸瞄了一眼余英:“双标。”
    “等你成年了,爱怎么抽怎么抽。”余英转头看向他,“现在就是不行。”
    半晌,也就一支烟燃尽的时间,余英忽然问:“你想跟我一起生活吗?”
    江言的手兀地抓紧了秋千的麻绳,没出声。
    余英将烟摁在地上熄灭,等待他的回复。
    江言没有问原因,沉默片刻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余英自知此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余生还很长,他可以将陪伴和关爱倾注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江言很合适。
    他也需要余英去拯救他。
    江言是个非常追求上进的人,他的精神世界或许灰暗一片,但他有在努力地摆脱现状。而余英只不过是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囿于福利院,他这辈子就会像囚禁在鱼缸的鲸,压抑,困茫,崩坏。
    “我了解过他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他真的很聪明,又刻苦,回回都是班级第一。”余英攥紧拳头捏了捏手指,“我觉得他是想摆脱现状的,只是环境不允许,我想给他提供更好的生存条件,他将来依靠自己,可以活得很优秀。”
    江言他爸不靠谱,案底累累,他妈也半斤八两,那个女人本来生得就漂亮,怀江言的时候又很年轻,玩心很大,也没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心,从小都不怎么管江言的死活,所以江言对她没什么感情。
    江言小时候吃尽了苦头,比较早熟,他虽然性格阴沉,有时候脾气爆了点,却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明白血缘关系跟白纸一样脆弱不堪。
    他不会受到血缘羁绊的束缚,所以看见他妈唯恐避之不及。
    江言怕余英丢下他,所幸两人在彼此心中都同等重要。
    萧忱听后怔忡良久,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怎么了?”余英捏了捏他的耳垂。
    “就是……有点缓不过来。”余英的过去太惊心动魄了,他每一次都说得那么平静,却次次都让萧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萧忱深呼了一口气,把脸埋进了余英的颈窝里。
    余英低头吻了吻他的发丝,问:“今天留下来吗?”
    萧忱闷着声音说:“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余英失笑,“我家很大,有房间给你住。”
    萧忱抬起头来:“不睡一块啊?”
    “忱哥不是觉得不好吗?”
    竟然给他绕进去了,萧忱贴过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