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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王国最重要的圆柱。”
哇,这一位看上去很明事理啊。闻言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不由得偷偷对视片刻。唔,尽管她身为女子,到底是王室正统后裔,没准将来执政也不赖呢。
两位虽不至于老泪纵横,心中多少几分欣慰。他们望了望新封的威尔士公主,又望了望正襟危坐的女王陛下,齐声道:“能为国效力,实乃吾辈之福。”
玛丽听着当然满意啦。不过,她这时候已在想:至于那些知识渊博、思想超前的学者,则是……推动王国进步的发动机?哦,是需要诚心拉拢、积极追求的对象?
如今在牛津大学,又出现了这么一位天才的学者,是吧?
不过并非英格兰土著,而是一个外来的“和尚”——乔达诺·布鲁诺,将来会在罗马广场上被当作异端而烧死的那一位。
这位1572年正式就职的神父,少时饱览诗书(希腊的、阿拉伯的、希伯来的),甚至还读过不少异教神话(居然就藏在那不勒斯的多米尼克某图书馆)。他因此时常为自己所效忠的天主教理论而困扰:上帝为何是三位一体?面包和酒又怎能是基督血肉之躯?他因为思想大胆,受到修道院院长的指责,索性“出逃”了——先是流浪意大利诸地,后来又去了瑞士。
布鲁诺暂居日内瓦期间,公开发表了一篇批评加尔文神学家的文章,不仅连累出版商被捕挨罚,他自个也在调查员的严厉诘问下“认了错”。布鲁诺失望于这里的宗教法庭比旧教毫不逊色,所以他再度匆匆踏上旅程。1582年他抵达法国,不幸遇上内战;有人劝他躲避战乱,布鲁诺便索性跨海来到了英格兰,在牛津获得了一个不太正式的教职。
“陛下竟对他如此感兴趣?”恰好在伦敦、被召来问话的牛津校长表情尴尬。“事实上,他并不好相处,说话又实在刻薄。上次他在学院大厅公开演讲,吹嘘哥白尼的‘五重天体’论和‘灵魂不朽’,容不下一点反对声音,当场跟人争得面红耳赤……压根不懂谦逊为何物。”
“有才华之人,傲骨嶙峋也正常。”玛丽微笑。“听起来,很像个热血沸腾的战士。我想,总要亲眼见一见才好。”
牛津校长面露难色。“这样被陛下期待,他理应感到荣耀。但是……”
甭管他但是些啥……最终,在玛丽和两个女儿启程去往爱丁堡前一天,牛津校长总算把布鲁诺先生给邀请过来了。
觐见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为此,布鲁诺在周遭不断的忠告和催促下,用心打扮了一番,呈现给女王了一个朴实严肃的神学家形象。
然后他以激昂的语调,在玛丽的要求下,讲述了他心目中一个充满美学的宇宙——
“地球并非宇宙的中心,太阳很可能也不是……我坚信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整个无限宇宙一块小小部分;我们能见到的,远远少于我们不能见到的部分;那之外应该还有更多、更深、更广……这个无限的宇宙,必然和无限的上帝是一体……上帝是运动的内在原则……”
这一场会见,双方对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布鲁诺想:不列颠及爱尔兰女王果然是个异类——她对天体运行的概念颇有兴趣,还同他一样,大胆设想人类及地球之渺小,而空间、时间、运动无限;她表面是个天主教徒,其实比无神论者还可怕,认为世界运转的原则并无灵魂,而仅仅是冷冰冰的法规;她积极维护她的世俗王权,口中所谓的宽容,实际上是对人类精神世界漠不关心。
玛丽则以为,自己算是知道布鲁诺最终被罗马处刑的原因了:钻研星辰运行还在其次,他喜欢把一切上升到神学/哲学的高度,小辫子太多太多,简直抓不过来;而他不像加尔文诺克斯那样狡猾、善于拉动同盟;他的观点,也难以给所谓“权贵保护者”现实利益;最重要的,他言谈间自负他能欺瞒教会的耳目,过于轻蔑他们的智商和执着……
玛丽又深觉遗憾。她本以为他是个天文学家(中学历史课本的锅),还设想在伦敦搞个天文科学院、请他来开宗立派。如今一见面,她才发现,和哥白尼、伽利略那种实证派科学家不同,布鲁诺更接近哲学家的套路。
哲学家也不错啊,在牛津或剑桥都可以带动学生们一起思考。法国也有很多大学可以容纳他。只可惜,作为实用主义的女王本人,她自个真心不想再讨论神学/哲学了。
如果说,年轻时玛丽比较担心政府所采取的宗教政策之弊端、愿意多聆听各方意见……但现今她在十六世纪熬了四十多个年头,着实厌倦了。
三百年都讨论不完的教义理论算啥呀,世俗才最重要!既然社会还算安定……有时间吃吃喝喝游猎踏青欣赏音乐名画跳舞看戏读“话本”不香吗?
这个年代人均寿命多少来着?她都努力这么多年了,至少,让她“余下的光阴”不要这般费脑吧……
不过,出于对学者和知识的尊敬,玛丽还是当众夸奖:布鲁诺学识上佳,理应得到国君的赏赐。
并果真支付了三十镑。
但留在身边什么的,就免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