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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攻城暂歇的时候,听闻那个纳瓦拉国王, 在恶臭满溢的房间里病恹恹的死去, 根本不像一个战士,他连连拍手称快。
第二天, 他逮住了一个机会:被政府军团团包围的拉罗谢尔, 竟有一扇小门漏关了(也有可能是逃走的居民打开的)。在夜色掩护下,他的部队冲进城市, 占领市政厅, 把小小王宫围得水泄不通。
第三天,他的士兵控制了大部分街道, 并遵照指令在城中竖立刑架,当即吊死了二十个最顽固的新教徒;亨利·德·波旁的残部则不再坚持抵抗、和他开始投降谈判,新寡妇玛戈亦遣人给他送来了一封充满深意的信;纳瓦拉内廷的女人甚至还亲自找上门, 带着不少金银珠宝——
很不幸的是,亨利·德·吉斯就在这第三天的夜晚,以一种很不英雄的方式, 殒命于芬芳浓郁的卧室。
一起香艳的谋杀, 是很难瞒人的。很快,拉罗谢尔人就知道:这个不惮屠城的可怕侵略军首领, 被前来献媚的先王情妇之一,用不知藏在哪里的匕首给割破了脖子。
“哎呀呀,那时候鲜血狂溅,都洒到天花板上去了……”从未到过现场的士兵绘声绘色的描述,吓得侧耳倾听的宫廷侍女们一惊一乍。“护卫们听到喊叫赶紧冲进去,结果就看到吉斯公爵捂着脖子, 和同样衣不蔽体的夫人都倒在地上。他们想把两人分开,据说夫人反抗的厉害,不小心肚子给捅穿了,好可怜……”
“唉,真是一桩风流惨案。”怀抱纳瓦拉的亨利之“长子”、“首席情妇”杰奎琳有些真情实意的感伤。“不过,这样一来,拉罗谢尔大部分居民都该感谢珍妮,牺牲自己性命,让那个危险的旧教暴;;徒下了地狱……”
王后玛戈则在黑纱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她以最大的努力,才克制住不要当着一屋子妇孺哭出来。“那么现在,更该关紧宫门,严禁随意出入!我是纳瓦拉王后,我是法兰西国君的妹妹,我会设法和那位副官谈谈……在这个国王去世、孔代亲王负伤卧床、科利尼弃城逃离的时刻,我会肩负起保护王宫的责任!”
说者信誓旦旦,几分悲壮;闻者外表恭敬,各有心思。但事到如今,这个宫廷里的男人全都靠不住……大家还能怎样,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地位最尊崇的女主人身上了。
在这些靠不住的男人里面,科利尼是被女人们明讽暗骂最多的一个。可是他自有其道理:“眼下法国旧教势力庞大,我们已经损失了重要的旗帜。我们必须留下斗争的火种,我们需要避其锋芒,寻找更多援助。此时北上尼德兰,和那里的革命军互为盟友,有利于我们重整旗鼓……又或者,德国新教诸侯,愿意助我们捍卫信仰……”
舍弃拉罗谢尔这个经营多年的胡格诺派大本营,固然很可惜,但科利尼毕竟不是纳瓦拉人,没有太深的乡情。哦,他相信,如果亨利·德·波旁还活着,大约也会和他作出同样的选择——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呢。
前海军元帅于是匆匆踏上甲板,预备开启“伟大的流亡之旅”。然而,曾无数次被法兰西君主因顾忌或平衡或念情而放过的他,好运气终于到了头。他遇上了一个狡猾老练的海盗头子德雷克,以及野蛮无情、忠心为主的博斯维尔。
船只数目占绝对优势的捕猎者,迅速把科利尼的小队团团围住。然后,他们竟用火绳枪对准猎物船头上的水手,来了一番冷血残酷的射杀,完全没有要活捉的意思!而且,在德雷克停止一面倒的屠戮、把科利尼揪出来关进船舱之后第四天、舰队即将靠岸之际;很流氓很不要脸很没有风度的博斯维尔,竟带着几名士兵闯入囚室,偷偷枪毙了他!
前海军元帅丧命的消息,让巴黎陷入了一场舆论风波。尽管,全法国有一半以上的人,认为科利尼协同胡格诺派叛军作战、公然反抗王室,有该死的理由。但,不应是这种方式啊!
——一个苏格兰人,竟不加审判,就以“叛国罪”之名义,处决了堂堂法兰西名门贵族?!
——太过分了,就算是双方曾经海上对攻作战……对于身份高贵的战俘,也该有人道主义之优待!
——莫非是那个外国王后的指使?
——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宽容……天主的慈悲荡然无存!
好吧,卢浮宫首席女主人玛丽,认为自己背这个黑锅是很正常的。而且,她也确实给英苏舰长下达过指令:尽量不留活口……
看来博斯维尔勋爵,行事依然相当之果决(霸道)!
玛丽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恨不得鼓掌撒花:干得好啊干得妙!科利尼这个搅屎棍,波旁家的大助力,中央政府的反对党……他完蛋了瓦卢瓦才更有安全感。
弗朗索瓦面上的喜悦更外露些。“正好避免审判叛军头目时,冒出一茬又一茬亲贵为他求情。”
熟悉两位君主心情的大法官洛比塔尔,则很坦率的接受现实:“虽说依法审判,是法理和法律程序的必需;然而战乱期间,不能以常理论断。我会请法院推事撰文,在《联合周报》上陈述此特例。”
玛丽抿唇,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