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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主人仿若真心爱慕……本来并不值得担忧。然而近年来,玛丽在巴黎待的时间变长,又纵容他随意交际;瓦卢瓦宫廷内的贵妇们,出于种种心态,颇乐意同他玩暧昧……
啧,凯瑟琳主要是担忧小女儿,唯恐她闹出什么丑闻来。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玛戈作为法兰西王国最小、最漂亮的公主,原本就很受长兄长嫂宠爱,迟迟不能抛下小女孩的幻想。而且她定亲比较晚,在宫中居留时间又格外久,受女性追捧,受男性追求,不可避免沾染上几分轻浮……
凯瑟琳知道,这几年来,玛戈和丈夫一直不大和谐,连表面的敬爱,都维持得艰难。她也眼见女儿和其他男性亲热、耳闻她青睐某个侍臣,仿佛情人数目还不止一个。
因为波旁家的年轻公爵被陛下勒令留在巴黎,又有奥尔良公爵看顾,玛戈如今过得还算自在。但将来,又会怎样呢?
想着想着,凯瑟琳就觉得心酸。
法国的公主啊。
她的小姑子玛格丽特,在萨伏依领地如鱼得水,也生了儿子;然而1574年9月15日,远离故土的她骤然去世。她的长女伊丽莎白,深受腓力二世的宠爱,年纪轻轻却死在了产房里。她的次女克洛德,和洛林公爵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诞育九个孩子,仍不敌命运的摧残,于1575年2月21日,亦因难产而早逝。
她仅剩的小女儿玛戈啊,日后又要遭遇何种磨难呢?
这时候,这个王宫真正的女主人玛丽,忽然起身,款款向凯瑟琳走来。
王太后瞅着王后还算纤细的腰肢,想着她为两个女儿——薇薇安和玛蒂尔达——暗中开始努力争取法国王位继承权,内心一阵彷徨。
曾经弗朗索瓦宣称不再要孩子时,凯瑟琳很是怀疑;不料这么些年来,他竟践行了他的承诺。回顾自己的生育经历,追忆她那两个在产床上丧命的女儿,再联想前一位英格兰女王以一尸两命告终……凯瑟琳其实颇能理解长子的决定。
如洛林公爵那般,哀叹爱妻克洛德之死、发誓毕生不再娶又如何呢?逝者已矣,留下的,唯有无尽的想念与哀思。
一袭黑衣的王太后,不由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
她嫉妒她的长媳。她的儿子,不像她挚爱的亡夫那般迷恋情妇、让女{表}子干政,洁身自好到不可思议;她的儿子,为确保避孕,不惜牺牲闺房之乐,还千方百计嘱人钻研道具——以前是亚麻布,后来是羊肠,最近又在捣鼓什么“橡胶”。
哦,也许不完全是医师的建议。她的长媳从小就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点子。玛丽.斯图亚特,自幼装得像个虔诚的、蒙主关怀的圣女,说一切都按神谕行事;其实她和先王弗朗索瓦一世所宠爱的那位达.芬奇差不多,满脑子各种异想天开、甚至离经叛道——还偏偏,都给做成了。
矛盾得令人疑惑,却又有着特别的吸引力;或许,这便是长子对她情深意切、言听计从的原因。
过去,他已经为她一再让步;如今,他还想为她改变传统。
他竟向母亲表示,希望女儿也能有机会继承法兰西王位。
“薇薇安”和“玛蒂尔达”,多么生僻的名字;就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能看出什么“国君资质”哟。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意志。
眼见玛丽越走越近,明黄的裙摆飞舞飘扬,宛如最灿烂的向日葵花瓣……凯瑟琳自嘲的弯起嘴角:这般绚丽耀眼的存在,果真教人难以抵抗?
世事真是难料。其实,不知不觉间,她也不得不认可这个看着长大的女孩,成为宫廷绝对的女主人了……
随着玛丽舒缓的脚步,窗边的小提琴,亦流淌起一阵悠扬婉转的音乐——那是前太子妃让乐师谱的《化蝶》。如今的法兰西王后,近来还说要为之配上一部凄美的爱情悲剧,真当吊人胃口。
凯瑟琳的手指,不由得轻轻摩挲起新进的红绿间色的陶瓷杯。这令人惊叹的精美产品,却并非来自东方,而是玛丽发掘的法兰西本地技艺。可以想像,继镀银小镜之后,她的“创作”,将再度大肆收割西班牙的财富——不,它们将风靡全欧,足以吸干所有贵族的土地与金库。
呵,以玛丽对香料的回避,尚不能阻止她推广宣扬、投入买卖。至于她本人更钟爱的陶瓷,她更会不遗余力使之成为流行典范,并专注经营生产、来充实国库吧。
王后终于踱到了她婆婆身边。在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晚宴上,凯瑟琳揣测,她不会谈及政务,而是继续说珍宝首饰的话题,又或者关于文娱艺术之类。然而王太后都猜错了,玛丽是迫不及待,来同她分享一则国外刚传回的“好消息”:
“我们尊贵的波兰国王陛下,终于,找到了一位中意的王后。”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本章关于萨利克法的形容,以及法律的吐槽,出自伏尔泰的随笔集。
把《罗密欧与朱丽叶》提前搬进来,算作者君的恶趣味吧。毕竟,莎士比亚还年轻,暂时还没机会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