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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五世1556年禅位时,将这片土地划给长子腓力二世管理,尼德兰自此变为西班牙的从属,算是脱离了帝国。
这片地势低平的土地,位于法兰西王国北部,濒临北海,交通运输便利,渔业、手工业、商业均十分发达,堪称西北欧的贸易集散中心,城市则以安特卫普和阿姆斯特丹最出名。自大西洋上新航路开辟、欧洲商业中心逐渐移出地中海以来,这里的进出口商务和金融投机交易,愈发繁盛了。【注二】
商人是低地社会的中流砥柱。其中大多数愿意敬奉罗马教廷,因为他们认为罗马天主教历史悠久,促进并有利于维护社会稳定。但是,亦有许多商人对旧教的教会组织结构发牢骚,他们渐渐倾向于转投加尔文门下——新教同意他们这些非教士也参与管理、制定政策、仿佛让“俗人”变得圣洁崇高更有权力了,这是多么难得!
这些矛盾,原本不算大事;然而重利的商人,碰上拼命抽税的旧教君主,情绪就一步步爆发了。
从查理五世开始,四方征战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压榨尼德兰居民所得。好在查理五世生于布鲁塞尔,通晓民俗,将税收控制在当地人勉强能忍耐的水平,统治尚算有条理。然而腓力二世却长于西班牙,不仅不懂低地语,通用的法语水平也不高,很难与那些大地主好好交流。
况且,腓力二世1559年之后就不曾临幸低地,把执政权丢给了他父亲在本地的私生女、帕尔马女公爵。这位君主在尼德兰人眼中,只是一个遥远而孤傲的影子。偏偏他课税比其父亲更重,又拖欠债务(1557年时甚至是以国家破产这种混蛋名义赖账),还爱好宗教裁判所搞极端……
尼德兰人于是揭竿而起,以宗教之名闹革命。
尽管深层次的诉求是独立自治少缴税,他们的新教运动,依旧十分红火。那位朗格维尔公爵一直没“逮着”的诺克斯,也在此找到了用武之地。他自四年前、从英格兰苦役船上逃走后,就投靠了奥兰治拿骚的路易。如今他四处演讲,愤而疾呼:“旧教那些肖像,都是邪神,简直玷污天主!”
他的信徒们学着高喊:“破坏图画雕像,跟宗教裁判所烧掉活人比比,几乎不值一提!与残酷苛政相较,小小的暴动和反抗,简直算不上罪过!”
其实,路易的哥哥,后来被称为“沉默者”的威廉,原本笃信天主教。他曾担任荷兰等省的执政,是个好地方长官,对各种教派均宽容以待。然而,当新教徒大集会,决定组建军队、对抗国王的苛政压迫时,他为了与人民保持一致,毅然改变了信仰。
重商的民族,需要充分的自由!
帕尔马女公爵其实也算个和平主义者,她甚至同意向腓力二世递交请愿书,表态妥协——至少,在信仰方面,她宁愿给予一定宽宏,以缓和社会矛盾。然而,高傲的腓力二世,决不肯宽恕这种犯上作乱。
于是,阿尔瓦公爵出发了,他将接替女公爵,成为尼德兰的新总督。作为国王代理,他从意大利抽调不少精英卫戍部队,誓要彻底清理这些反贼,压得他们不能翻身。【注三】
“西班牙的血腥镇压即将拉开帷幕。”洛林红衣主教沉吟道。“尼德兰人对阿尔瓦的名号噤若寒蝉,正四处求援。前些日子,科利尼受到鼓动,还请求带兵协助。国王陛下晓得他支持新教,颇为生气……”
亨利露出鄙薄的表情,插嘴道:“多亏王室总管替他描补,说是为了国家利益,需要遏制西班牙,陛下才勉强原谅。”
“不过,这个时节,确实需要和西班牙联络一二。”洛林红衣主教微哂道。“我们同他们信仰一致,忠于罗马;对付那些异端,更应该同气连枝,同仇敌忾。”
玛丽看着舅舅那狡黠的笑脸,估摸他内心其实……打算借着地利,趁此要挟西班牙,而非支持打压尼德兰。
呃,换了自己当法国国王,大约也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果不其然,几天过后,亨利二世就委派洛林红衣主教,前去和西班牙方面去“商量要事”了。
“怎么派了夏尔舅舅去……”玛丽犯嘀咕。“虽然是个立功的机会,但是,查理的婚礼快到了呀。”
年轻的吉斯公爵却不以为然。“这是重任,不容马虎。其实我也想跟着去,不过叔叔已经决定让朗格维尔公爵随行,陛下也表示赞同。”
玛丽叹气:“好吧,看来他俩只能缺席了。”
想着即将抵达的安娜公主,想着查理的婚礼可能由波旁红衣主教主持,想着孔代亲王会要出席……玛丽自觉恍然大悟。
她柔声安慰表弟:
“婚仪中,大概,波旁那几位会悉数到场。届时,你,堂堂吉斯公爵,一定要克制自己。”
调走洛林红衣主教,大约就是亨利二世平衡势力的方式吧。因为太子妃的强势,吉斯家族越发显得尾大不掉;所以他要给波旁宗亲们机会,适时出些风头……
亨利“哼”了一声。“他们……好吧。”
算是应下来了。玛丽松口气。她依稀记得,当年自己的婚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