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哈丁、格伦米契尔这六名参加了世界杯的QPR球员坐在镜头前。他们都穿着QPR的训练服, 他们身后的玻璃窗外，是一片青翠的球场。仍然是冬季，几只黑乌鸦停在球门的门框上。
    纪录片的导演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认为哪场比赛最艰难？”
    六个年轻男人互相看了看。最先说话的是JT。
    “决赛？”
    几乎是JT开口的同时，雅各布道：“必然是打乌拉圭那场。”
    菲尔马上说：“我跟Jake观点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屁股，隔着JT，跟雅各布击了个掌。
    格伦坐在最右侧。这个一向有些腼腆的约克小子, 此刻双手交握，不住地点着下巴，“没错, 没错, 打乌拉圭那场。”熟悉格伦的人都知道这不太像他，他的模样看上去也确实有点滑稽。格伦说罢眼神瞟向本杰明。
    本杰明微微皱着点眉，像是在回忆在比较。镜头给了他灰绿的眼眸特写。是平静的。“打乌拉圭那场很艰难，”他说，声音有点低哑，“应该是我个人职业生涯遇到的最艰难的一场比赛。但对英格兰来说，最艰难的还是决赛。”他说到这，微微一笑，用左胳膊肘敲了一下身边的派崔克, “你怎么想？”
    派崔克朝本杰明侧脸, 没有笑。之后，英格兰头号球星转回脸, 看向镜头, 果断地说了一个词：“决赛。”
    “为什么？”菲尔急躁地问。除了急躁,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透着困惑。
    纪录片却没有在这个时候给出派崔克的答案。下一个画面是打乌拉圭的那场比赛里的某个时刻，从球场这一头拍摄到的另外一头的多位英格兰球员们面对球门的沮丧背影。其中有雅各布、格伦、本杰明，还有派崔克。
    除了球场的背景音，此时还嵌入了一个球员的声音。
    哈利凯恩说：“这是世界杯，我们当然会设想遇到困难，所有球队都会。最重要的是，当你真的遇到困难，真正的困难，你相信什么。”
    *
    12月8日，世界杯第十八日。
    今天下午，英格兰主帅克里斯汀陆和队长哈利凯恩将共同出席英格兰对阵乌拉圭的赛前发布会，地点就在阿斯拜尔训练基地旁边的哈里发国际体育场即明晚的比赛场地。由于英格兰在小组赛当中就使用过这个球场，所以不会进行踩场训练。乌拉圭同样如此。
    隔了较远的距离，陆灵看到了乌拉圭的老帅，奥斯卡塔瓦雷斯，以及乌拉圭的队长何塞希门尼斯。
    何塞希门内斯，陆灵很熟悉了。这名二十七岁的中卫曾被尼克引进到埃弗顿，那几年，他们交手多次。不过，乌拉圭队长已在上赛季重返西甲的马德里竞技。现今当然还是足坛顶级中卫之一。
    他们在媒体中心的另一头。陆灵看着这两人走进新闻发布室。接近半小时，他们才出来。国家队的新闻发布会时间总是偏长，一个重要原因是需要翻译给各国记者，这当然会拖慢进度。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来的记者比之前都多？”哈利凯恩突然说。
    陆灵笑了一声，说，“是，而且，会越来越多的。”
    哈利凯恩也笑了下。笑容不大。不过陆灵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就在她准备问他家人这几日在多哈待的是否愉快时，她的口袋震了震。她迟疑了一秒，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是派特给她发了个短视频，她现在当然没有时间看。但锁定屏幕之前，被播放键挡住下巴的男人嘴角有些轻佻的笑还留在她的眼底。
    “他真是对你着迷。”
    还是哈利。他的声音不小，音色粗厚，音调有点低。陆灵一直觉得这是个只是听声音都能让人感到他很可靠的男人。他比派特大几岁，比她小几岁，他跟派特私下里关系不错，跟她交流没有那么多，但像是刚刚那样零碎的谈话或是打趣都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这次涉及到她跟派特的关系，倒是从未有过。哈利虽是在打趣，语气却不揶揄，甚至透着点赞叹。以他们的亲近程度来说，恰到好处。
    “你刚看到了？”陆灵脸上的表情略微有点严肃，但她知道哈利知道她不介意。
    果然，哈利大方地说：“瞥到了点，不是故意的。”
    之后俩人都是一笑，不过他们没继续聊下去，因为他们要去面对众多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了。
    英格兰的新闻发布会进行得也比较慢。
    哈利正在回答问题。
    陆灵在座位上往后靠了靠，她半偏着脸，有意无意地观察哈利。
    这是一个在个性上几乎无法挑剔的球员，这是一个真正的队长。她一点也不怀疑他还是一个好的父亲，好的丈夫，好的朋友。也正是这一切，让事情变得困难。陆灵想。
    “克里斯汀……”底下有记者叫道英格兰主帅的名字。
    问题又给到她。
    陆灵重新坐正，身体向前微倾。
    “乌拉圭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同时，也是我心中的夺冠热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