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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祖父、外祖母死得早,那时我年纪小,在老家由祖母和一干奴仆带大。你外祖父出身丰州王家……”
齐诚不由道:“这不是那个王家……就当今皇后所在的那个王家吗?他们便是出身丰州。”
齐春锦也疑惑道:“母亲与他们是亲戚?”
王氏忍不住冷笑:“哪门子的亲戚?他也配?”
“你外祖父姓王名磬,外祖母姓尤名湘。你外祖父携了你外祖母与奴仆等人,上任泉州。却在途中遭了山贼掳掠残杀,只活下来一个养马的小厮。那小厮回了府中报了此事。府中悲痛欲绝,一面派人去寻尸骨衣物,准备丧事,一面派人向京中报丧信儿。”王氏掐紧了手掌。
她那时年纪小,其实并不大懂得此事有多可怕。
“如此过了几年。府中却听闻,泉州知县王磬,因舍命直谏有功,被皇帝带入了京城为官。因你外祖父只剩下我一条血脉,便由我带上丫鬟,和那个小厮,一并入京去查探情况,去认那是不是我的父亲。那小厮聪明,长了个心眼,先悄悄去了府外,而未直接自称是王家人登门求见……”
王氏说着嗓子便哑了:“他在府外偷偷藏了几日,最后见到了那位王知县,正是当年那贼人!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告知我等,又催我等离京。他却孤身留在了京中,说是那个贼人认得他的面貌,若是发现了他还活着,恐怕要连同他一起的我也灭口了。”
齐春锦已然呆住了。
齐诚压住心头的愤怒,道:“此王磬非彼王磬?他偷了岳父大人的文牒身份?”
“连同财物。”王氏道。
“我回到丰州后,才知丰州老宅起了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想必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那小厮还活着,也就顺藤摸到了丰州……”王氏接着道。
“好狠毒!”齐诚气得砸了下桌面。
“这下我和丫鬟连丰州也不敢留了,带着周身的财物,投靠了我母亲昔日的好友。我母亲早年体弱,便养在了尼姑庵中。那好友就是在那里结识的。并无多少人晓得这段经历。我随母亲的好友住到了京中,长大后,才探知肖家二老爷,负责当年官员上任文牒等事宜。彼时肖家与这假王家已是至交好友。前者多有子弟在朝为官,后者受皇帝称赞刚直不阿、敢于直谏,有前朝魏玄成之风。我已无父无母,家中也无可依仗的长辈。如何敢与之相斗……只能先劝自己,忘了自己是王家女的事……”
齐春锦眼圈儿红了,细声道:“娘为何不同我们说?”
这样大的事憋在心头,换作她,要憋死的。
齐诚也心下怔然。
换旁人,绝不该是王氏这般,仍能耐下性子,温柔以待女儿,绝口不提要女儿为当年事复仇……
“说了又如何?多几个人与我一起愤恨,却又瞧不见希望?”王氏摇摇头,道:“我是想过,就这样一辈子过去的,等我死时才写进信里,只叫后人莫忘记这样的深仇大恨便是。若报不得仇,那便报不得罢了。无须毁家灭己,鸡蛋碰石头。”
齐诚咬牙道:“齐王……”
王氏打断他,与齐春锦道:“此事就不必告知齐王了,不然他该要疑心你,是要利用他,是要离间他与皇帝的叔侄情。如今王娴已是皇后了,与皇帝是一体的。”
王氏这才又看向那幅画:“若非是这幅画到了锦儿的手里,我也不会提起这桩事。”
“肖蔷,肖家子。他将这画给了锦儿,恐怕是已经识出锦儿是真正的王家之后了。这是在警告威胁我们。”
王氏其实已经不大记得父母当年的模样了,毕竟那时她年纪太小了。
只是她差不多能猜到,兴许是那日,给锦儿戴的那支簪子出了错。那簪子原是一对,另一支在母亲尤氏的头上。母亲尤氏死后,那支簪子恐怕被那假王磬拿走了。
齐诚起身,在屋中焦灼地转了几个圈,一时深觉自己无用,竟不知妻子怀揣这样的深仇大恨,一人背负着就这样一日一日忍了下来。
他道:“杀人夺了身份,这样的恶事,难道不能直接上报到府尹那里,请他们彻查当年的事吗?”
王氏叹气:“我就说,当年我是庆幸你没同你大哥一样,去做了官。你的性子就不适合官场。你要去说,皇帝的岳父当年杀人夺财,冒名顶替,谁人信你?谁人敢来办这桩案子?”
“此事一旦牵扯起来,恐怕外头还要说是齐王为夺权,使出来的下三滥招数,竟是要从皇帝的岳家入手,削去皇帝的势力。”
齐诚默然了。
他咬了咬牙:“此事就这样算了?”
“再等等吧,花无百日红。昔日咱们一家在京城还要遭欺负呢,如今不也换了个境地?”王氏反倒劝慰起了他。
这一番倾吐,已叫她心下愤怒恨意平静了不少。
久未开口的齐春锦,突地出声道:“不是威胁。”
她嗓音细又软,又因着刚才悄悄哭过了,还有些哑,听着没什么气势。但齐诚和王氏还是齐齐回头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