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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个面子,把气撒在仆人们身上,“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了!跟我进屋!”侍女们不敢惹她,就跟着走了。两个侍卫留下远远伺候着,许公子和程公子可都吩咐了,要贴身伺候着。但这个距离,已经不可能听到圆通和尚跟韩漠会说什么了。
韩漠指着附近的石桌、石墩,说:“大师请坐。”
圆通和尚再次行礼,和他对面落座。
韩漠:“多谢大师,送Vivi姑娘回来。”
圆通苦笑,直奔主题:“老衲特来负荆请罪,请施主处置。”
这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原来是刺客?
“当年,老衲与古天朗、乌靖疆两位将军为葛帅报仇,行刺令尊,身陷重围,为求脱身,将你劫走。我等几次想托人将你送回,不想令尊派人追杀。乌将军重伤,隐入山野。我与古将军带着你狼狈逃回东辽。阿依的母亲要杀你祭葛帅亡灵。古将军拼死把你救走。老衲被关在地牢里,五年前才重见天日。”
韩漠想起了阿依的画,一把抓起他的右臂,捋起袖子一看,赫然一块烫伤的伤疤。他真的是梅四海!
“那……那孩子呢?薛家的孩子,被你们劫走的。”
圆通略显惊奇:“正是施主你啊。”
“不,不是我。我姓韩,不姓薛,你们认错人了!”
圆通行礼:“阿弥陀佛。你还不知自己的身世吗?古将军带你逃到西域,为避葛夫人的追杀,就把你托付给一对姓韩的夫妻,从此在西域莎车人部落隐居。也是苍天有眼,居然在二十年后,让他与你重逢。”
“这,这些事,大师你怎么知道?”
“去年四月,老衲在西凉弘法,在集市上偶然与古施主相遇,是他告诉我的。当时他有事先回,约老衲次日去家中见你。等老衲如约前往,却见大月湾已是烈焰连天,尸骨遍地,莎车人已被……”
“灭族?”
“只有你被古将军拼了性命救出来。他已自赎其罪。老衲却是一错再错,不敢告知你实情,也劝不了乌将军和阿依。他们屡生事端,皆我之罪。我一生罪孽深重,虽遁入空门,却不能尽消前业,终逃不过因果报应。施主若想报仇,老衲任凭处置。”他说着,深深躬身。
那个恐怖的夜晚,一幕一幕都涌上心头。还有古大叔临终喊出的遗言:报仇。韩漠全身发凉。不用问,肯定是圆通和尚想了法子把他从大漠救到紫光寺的,要不然他肯定在沙漠里渴死、饿死、昏迷而死了。不用问,把乌将军的断手换成猪手的那个高人,肯定也是他。
韩漠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就凝视这老和尚。他穿着粗布加补丁的僧袍,一双袜子也打了好几个补丁。这位曾经名动一时的人物现在成了百分之百的普通人,如果……如果薛王爷和柳夫人见到他现在的模样,也许会原谅他吧。
“我,我不怪你。我没有资格怪你。”
“阿弥陀佛。”圆通得到他的宽恕,放下了一生的包袱,很欣慰。
韩漠忽然想起来,问:“阿依呢?我听说她受伤了,怎么回事?”
“当日,阿依去拜祭父母,被两个武功极高的西凉人所迫,要她交出金龟,不知其中有何机密。老衲后来赶到,才助她逼退强敌。”
“西凉人?”韩漠一惊,“是叫许成和扎克托吗?”
“正是。”
韩漠想:“他们不是被向长老押送东辽了吗?向长老没必要在我们面前演戏。……谢长老!”
他愤怒地一拍石桌:“又是西凉人!古大叔、莎车人,这回连阿依也不放过!大师,我们不能不管!”
圆通说:“老衲将在此面壁修行,红尘之事,已经与我无涉了。”
韩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大师!那个可是你外甥女啊!古大叔也是死在西凉人手里!”
“阿弥陀佛。”圆通和尚站起来,不悲不喜,“人各有修法。阿依执意去找金龟,必是至死方休,就如凤凰涅槃,方能浴火重生。”他躬身行礼,回去扛起那两捆柴,慢慢地走了。
留下韩漠一个人傻坐着。
侍卫小心翼翼地来禀告:“住持大师请公子去大殿,要开始做法事了。”
他只好去大殿,见许奉节、程虔宗、Vivi还有寺里的大小和尚都到了。韩漠为了恶心圆通,强烈要求让他来主持法事。住持大师是得道高僧,也不计较,派小和尚去请圆通。过了会儿,圆通和尚来了,还是那身破旧衣服,坦然地主持法事。在一片诵经、法器声和香烟缭绕里,他祥和得像一尊菩萨。
韩漠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如此平静,平静得让别人不忍心打破。总之,这秃驴是指望不上了。
老和尚、古大叔和薛家的恩怨,韩漠无权过问。但如果没有他们,他活不到今天。其实,还是他欠了他们的。
从金龙寺回山庄,韩漠很累,不跟许奉节、程虔宗吃饭喝酒了,回房间躺着闭目休息。Vivi不管,把他面前的桌子捶得跟地震一样:“我今天的话还没说完呢!”
韩漠坐起来:“你说。”
Vivi皱着眉,嘟着嘴:“我觉得你对阿依比对我好!你跟她舅舅都那么多话,跟我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