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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

      么自己不能代她而去……
    千言万语,临出口的一瞬间却都变成了低到尘埃里的恳求。
    “醒过来,好不好?……”
    “求求你,别睡了,好么?……”
    “不要走……不要……”
    少年原本俊朗的脸庞因彻骨的哀痛而扭曲,双唇颤抖,喉中哽如刀割,他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像一叶洪水中的菱舟,被卷入急旋的痛苦旋涡,慢慢窒息着沉入水底。他从无声的落泪变成无可控制的嚎啕,靠着棺椁慢慢滑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无助,无力,无路可退。
    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见过了光明,贪恋过了温暖,又要如何在余生回到无边的冰冷黑暗中独自苟活呢?
    许久,陈谆抽噎着,渐渐平复。他踉跄起身,颤抖着从胸口处衣襟里摸出一方帕子包好之物,郑重而轻缓地打开,露出那支被她归还给他的燕归杏林。他轻轻地托起她的脑袋,小心细致地将簪子插。进她的发髻间,而后,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轻若飘羽的吻。
    刚做完这一切,小厮就在门外小声地唤二少爷,提醒他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了。陈谆不舍地最后看了她一眼,慢慢转身走出了灵堂。
    回到院中,小厮正要服侍他睡下,陈谆却于胸中生出一阵恶咳,感觉唇齿之间隐有腥气,抬袖一看,方才掩唇的衣间已是一片鲜红。
    小厮骇了一跳,赶忙要去请大夫,却被陈谆拦住。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无需多事。”
    看到小厮还要开口,陈谆立刻不耐烦地喝止,
    “出去吧,我想独自静静。”
    小厮又惊又忧又不情愿,一步三回头,退到门边,看二少爷仍是一脸漠然,知他的脾气是铁了心,于是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无奈地关门退下。
    陈谆一个人坐在床沿,看着素白丧服上一滩令人心惊的红,却是勉力勾了一下唇角,绽出一个苦笑。
    “也好,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了。”
    夜探陈氏停灵归来,陈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本已是万念俱灰,意志消沉,一心求死,自那夜咳出一口心头血后,便是药石无用。
    而此时,陈氏丧事已草草了毕。陈老夫人答应汪氏之诺也得以兑现,传嗣有功,不日便将她的位份升至填房,其与陈诀之子也名正言顺成了陈府嫡长子。府中好生一番庆典与各人心中的志满意得自不必说。
    自此,阖府上下,提起大夫人,只知汪氏,再无陈氏。
    第二十四章
    小厮是眼睁睁看着陈谆如何一步步病入膏肓的,本是体虚质弱的少年,不过几日光景,已是瘦得脱了相,形容槁木。他看着实在不忍,却半点法子也没有,劝不了,油米不进,他守着熬的一碗又一碗的药,却一滴也未入过陈谆的口。他看着愈发不好的二少爷,背地里也急得抹过泪,却拉不住主子一心赴死的脚步。
    这日,卧病许久的陈谆晨起精神意外地好。他独自起身下了榻,穿着那件陈氏亲手缝的冬衣,以往只珍重地挂在衣橱里,舍不得上身的。推开窗,严冬冰雪已经于不知不觉间消融,春寒依旧料峭,万物到底有了复苏勃发的生机,偶然可间或闻几声早春雀啼。
    小厮照例是老时辰来送一碗注定不会被喝下去的苦药,迈进了里间看到陈谆坐着,倒是愣了一下,恐他吹了冷风,放下药碗就前去关窗。
    身后蓦然一道声音传来:“你服侍我多久了?”
    陈谆自病重后便不曾主动开口说过话,这会说话嗓子也是哑着的,面上却是挂着浅淡温和的笑,让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仆只记得是老夫人指来二少爷院子里伺候,便一晃到了如今,那时候二少爷还小。年数长了,记不太清了,不过,算着也有十多年了。”
    小厮回忆起往事,又笑着添了句,
    “二少爷小时有些顽皮,初次见到您,满身都是打架的伤。不过自那之后,性子却静了,也不再出院子了。”小厮说着说着声音便微弱了下去,他想起后来二少爷被诊出了心疾,他大概是因为身体,才如此消沉,被迫收敛了年少本性吧。
    “是啊……十多年了。”陈谆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跟着轻声重复了一句,兀自陷入了回忆中。
    ……
    “这不是陈府那个不得宠的二少爷吗?”
    “哈哈,就他也配叫二少爷?”
    “哟,才哭过呢?给谁上坟去了?”
    在巷子死角间被围起来的小男孩不过六七岁模样,面对眼前的挑衅和侮辱,闭唇怒视,神色间一派隐忍倔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也没有丝毫胆怯。其他几个男孩被他这般倔劲挑起了气性,蜂拥而上去揍他。
    “给他点教训,上!”
    很快,男孩身上的素白衣袍被撕破,翻倒在地,闪避间身上脸上满是脏污,额角和嘴角很快破皮见血,他紧咬牙关将痛吃进肚子里,闷着不肯发出一声呼救和哀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目光涣散间,身上的拳打脚踢终于停止了,咒骂声也远了,那群混子好像见到了什么,四散着逃逸了。
    他侧在地上,僵护着头的双臂也慢慢松弛。额角上的鲜血顺着额骨流下来,糊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