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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唐姐是要来看故人的。
不过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尽管一路上二人稍显沉默,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遵循着她的所有安排, 因为今天,是他打算为唐姐工作的最后一天了。
夜生心想,唐姐对他一直不错,怎么也是该好聚好散的。尽管他也不知道“好聚好散”的这个词用在此处算不算贴切, 但一路上, 他的确都在思索着自己该找一个合适怎样合适的机会开口。
可惜今天的唐幸话很少, 似乎并没有什么与他说话的意愿。
从市区到寺庙,从寺庙到陵园,一路上她都显得格外沉默。除了快开到陵园时让夜生调头, 在公路一侧的地摊上买了串黄灿灿的芭蕉, 其余这一整天里, 她都没提出其余要求。
然而在墓前旁若无人吃芭蕉的事,看起来还是挺令人咋舌的。
唐幸坐在墓前,坐在了凝着露水的芍药花边,神色平淡得仿佛像是坐在自家沙发上一样。她的吃得慢条斯理、自然惬意,随即掰下了中间段最粗的三根芭蕉,递给夜生。
“你也吃。”
夜生望着眼前熟褐色石碑上笑容柔和的女人,又看了眼手里那一小串成熟的芭蕉, 继而微微皱眉道,“唐姐,这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唐幸又掰开了一支新芭蕉,继续剥了皮自顾自地吃着,“我妈脾气好,不会在意这些的。”
母亲早逝,父亲出家当起了和尚。
唐幸的经历若单说可怜还不够贴切,夜生觉得,应该还要再多加一丝荒唐。
“算了,我第一次见阿姨,这样显得不太尊重。”
“行吧,随你,”一眨眼功夫,唐幸又吃完了一根芭蕉,她将几条果皮搁到了一边,继而幽幽开口道,“说得自己今后还打算来似的……”
夜生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有些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就比如,他今后当然不打算再过来了的事实。
“我妈当年是得病走的,胰腺炎,活生生疼死的,只可惜那时候家里没钱治。”唐幸一边说着,一边抚着碑石上那一张小小的照片,只是语气平淡得已经听不出几分伤心。
夜生垂下眼帘,不无遗憾道,“好可惜。”
“是啊,好可惜,而且她走的那天,正逢我拿到了模特生涯中第一个奖。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组委会除了奖牌,还给了五百块的奖金。”唐幸望着远处的山川,目色迷离地笑了起来,“我当时真高兴啊,捧着奖牌和钱就往回跑,连公交车都不舍得坐,一连四公里路,淋着小雨不带停的就跑了回去……只可惜还是迟了,到最后,就连她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唐姐,那都过去了,现在你的日子也在一天天好起来。”
“说真的,”唐幸眸光一转,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犀利,“你真有觉得我的日子在一天天好起来吗?”
夜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有。”
唐幸自嘲一笑,随即用脚尖踢了踢他的皮鞋,令他黑色的裤管上沾到了些泥浆水。
然而她非但心内没歉意,反倒脾气有些不讲道理了起来,“那天在餐桌上,我被他们左右夹击,你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凭什么还说出这样的鬼话来?那么满的一瓶白酒,你甚至都不来帮我挡一挡!”
夜生微微叹息,直言不讳道,“要是我帮你挡了,那块地可能也就没了。”
明知道夜生所言都是不争的事实,可唐幸撇着唇,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可是在那时候,你就不会有一点点觉得我很可怜的念头吗?”
“唐姐,你是我认识的所有男男女女中站得最高的人。所以在我心里,你已经很厉害了,也不该对我问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同情我吗?”
“我对你,只能是仰视。”
“放屁,你现在明明就在低头看我……”
其实是不甘心的。
就算如今看起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从前鲜活生动、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如今却长眠于此,再也回不来了。除了相册里泛黄的照片,世界上再也无法追寻到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人真的太渺小了,而这人世间任何的情缘,不论亲情,亦或是友情与爱情,在时间的长河中也不过是一瞬唏嘘,就算再是深爱、再是珍惜,也都没有能力得以永驻。
在唐幸的眼神里,夜生看到了一丝令他没法回应的东西。于是,他像是被风浪拍乱了节奏的小舟,一时都忘了调整桅杆上的帆,而是鬼使神差地提前开口道,“唐姐,我这次真的要辞职了。”
“哦,又来了,”唐幸不以为意地拨弄着落在头发上的枯叶,“这次想换去哪里工作?”
夜生坦诚,“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走?”唐幸登时窜上了脾气,“你不会是因为那天我咬了你一下就记仇了吧?还是我哪里对你不够好了?我可不信凭你这条件出了我这儿,还能找到更轻松的工作……”
“我知道,虽然你爱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