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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时新是个敏感细腻的人,一向能洞察得到别人的情绪,不管对方隐藏得多深、微表情有多么难以捕捉,他都能从暗淡下来的眼神、小手指的蜷缩等细微处觉察得到对方的心情。与其说是多年采访积累的经验,更应该说是伴随呼吸的本能。
    他看齐斐然的心情就像看一张白纸一样,他知道齐斐然的不安和恐惧,从他这次回来之后,他的这种情绪愈演愈烈。林时新不知道原因,他自问自己是个洁身自好甚至朋友都没几个的人,每天都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一点儿情史都没有,可齐斐然还是焦躁,还是想把他圈起来。
    他纵容着齐斐然,无可奈何地往笼子里钻,除了言语挑衅之外,他几乎听之任之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源头在哪儿。
    亲妈都可以抛弃他,何况自己这个曾经甩过他的人呢?
    林时新摸了摸齐斐然的脸,说道:“别这么想,你应该知道吧,很多人都很恐同的,知道孩子是同性恋的时候大多家长都寻死觅活、不吃不喝的,更别说是你母亲这种遭遇过骗婚的人了,而且你说过她生了你之后病了很久,我想有可能是产后抑郁症。”
    “你怎么知道的?”齐斐然吃惊道,“我确实查到了她抑郁症的病历,她病得很严重,去世前一直在吃药,治了好几年。”
    林时新没想到这种胡乱猜测都能命中,他松了一口气,很有犯罪感地庆幸道:“你看嘛,产后抑郁症是很多妈妈都会得的病,她本来对你父亲积怨就很深,发现你也是,一时想不开所以才寻了短见,唉,总之造成这个不幸的不是你,你没有错。”
    齐斐然点点头,把林时新抱紧在怀里,笑着说道:“我是不是应该经常卖惨,你就能对我好点儿。”
    “没用,”林时新捏了捏他的腹肌,“爱恨就在一瞬间。”
    齐斐然笑了起来。
    林时新不停地捏着他的腹肌,纳闷道:“哎,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以前捏这里硬邦邦的……”
    “每天晚上被你强制减肥,今天一个香蕉,明天一个桃的,能不瘦吗?”齐斐然说道。
    林时新想到这几天晚上不给他饭吃就笑了:“你就不能吃完饭再来找我?非要蹭饭?”
    “一旦你心情好了,又给我做饭吃呢?就刚才你煮蘑菇面,我都以为你不会分我吃。”齐斐然摸着他后脑勺软软的头发说道。
    林时新叹了口气,他又心软了。他的心就跟过山车一样,时而觉得他可怜,心疼他,时而觉得他飞扬跋扈,十分可恶。
    齐斐然感觉到他不那么绷着了,贴到他耳边小声央求道:“别对我发火,也别说难听的话,你不知道你每次说什么完了、分了的话,我多难受。”
    林时新抬眸看他:“谁不想过消停日子?是你总惹我,明天下山以后,咱们回北京吧?”
    齐斐然一下下摸着他的后脑勺的手倏地停了。
    “晚上风挺大啊?”沉默了半晌,齐斐然说道。
    “没你脸大。”林时新瞪着他。
    “好困啊,睡觉吧。”齐斐然打了个哈欠。
    “真得回去了!年假早放完了,A视好多事我得处理,总不露面不行啊!齐斐然!”林时新坐起来开始扯齐斐然的脸。
    “行行,回去回去,啊,痛!”齐斐然搓搓自己的脸。
    林时新听他说行立刻高兴起来,脸上笑盈盈的,齐斐然最是扛不住他这兴奋的小表情,捏了捏他的脸,说:“回去咱们约法三章吧。”
    “什么?”
    “以后你去哪采访,都必须告诉我一声,我同意才行,如果是很危险的地方,我就陪着你去。”
    “那不行,”林时新立刻否决,“你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贺明每次都怪我影响你工作,而且你总不回美国也不行。斐然,你知道《致橡树》这首诗吗?”
    “背过。”
    “就像诗里说的,我们谁都不应该是谁的负累,谁也别攀附着谁,要协同共生。你总伤我的自尊心,让我觉得低人一等,我一次次原谅你,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可是你再无心,我也是会受伤的。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能让我变成我瞧不起的人。”林时新说完,看齐斐然在那儿反应半天,一副“你说的都是汉字,但我听不懂”的样子。
    “唉,”林时新无奈道,“你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我只想告诉你,你不是你爸,我也不是陈铭生,我们不可能像他们一样。”
    这句话齐斐然懂了,他吃惊地看着林时新:“我觉得你才是真的误会了,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玩偶?一个美丽的皮囊?不是的,其实在我心里,你是最帅的男人,你做的很多事,别人连想都不敢想……就上回,你跟个黑猴儿似的从井里出来,真的特别帅,我特别喜欢。”
    林时新看着他愣了好几秒,突然低头笑了。听了这段话,竟然比喝了蜜还甜。他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别那么没出息,但还是欣慰又感动,头低得脖子都快断了,他想憋回因为高兴而要流出来的眼泪。
    谁都会说我爱你,可我爱你,到底是爱你的什么?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正年轻时,谁不是奉上滴水鲜花、香车宝马,为博美人一笑。可年华易逝,多美的容颜都会老去,林时新知道齐斐然对自己着迷,可这份着迷,到底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希望你爱的不是我17岁的青春,不是我23岁的意气风发,而是我到一百岁也不会变的灵魂。
    林时新想要的,一直都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他想要的,竟是一辈子都不准变的初心。
    齐斐然看他喜极而泣的样子,有点莫名其妙,一句大实话而已……就这么震撼吗?
    他把林时新放到肩窝上抱好,抚摸着他细瘦的脊梁骨,让他慢慢平复心情。
    山风呼啸而过,燃灯散发出晕黄的光,两个人在帐篷里交颈而眠,没有身体上激烈的负距离碰撞,但两颗心却是五年之后头一次真的接近了彼此。
    他们都长大了,不像小时候可以手牵着手互诉衷肠、无话不说。再次相遇,谁不是跌撞着从少年步入青年,谁不是满身风雨,满心秘密,交往可以,交心却太难了。喏,你看,这是我的伤口,噢,你看,这是我的疮疤,直到这个晚上,他们才终于坦诚以待,说出心里的最怕。
    聊天聊到下半夜,天微微亮着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搂着彼此呼呼大睡起来,谁都把看日出这件事忘到脑后,等齐斐然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还是黑乎乎一片。
    “你看什么呢?”林时新醒了,转动着脑袋问道。
    “今天没有太阳了。”齐斐然说道。
    “……你听,下雨了。”林时新继续往齐斐然身上贴,